鉴罪者(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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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嬴川被警方找到了之后,柳弈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一路小跑下了楼,将自己在法研所停了好些天的爱车开出来,一踩油门就直奔市局而去。
十五分钟之后,他在重案组的小会议室里找到了自家表情凝重的小戚警官,还有同样眉头深锁的沈遵沈大队长。
“怎么样,情况如何?”
柳弈省略掉一切开场白,直切正题。
“还能怎么样?”
沈遵呵呵冷笑,朝走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里头那个,属泥鳅的,滑不留手,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烦躁地搓了搓密布胡茬的腮帮子,嗤了一声:
“嬴川说,白洮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酒吧里喝酒呢,人证物证俱全。”
他说着,扭头看向柳弈,“他还说,若是我们有疑问,不仅是小戚,还有你,都能替他作证呢!”
听了这话,柳弈只觉如鲠在喉,一口郁气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嬴川说的确实是事实。
在白洮遇袭的那一晚,嬴川一直处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由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诱饵”,根本未曾踏足过公寓半步。
然而虽然嬴川没有亲自动手,但他们全都心知肚明,那个假扮成保安的袭击者,实际上正是嬴川的同谋。
可现在整整一天过去了,警方还没能查出袭击者的身份,自然也无法指证那人与嬴川的共犯关系,如此一来,只要嬴大教授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那他们也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柳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冷静了三秒钟之后,他才问道:
“那他怎么解释从昨天凌晨到今天中午这段时间的行踪?”
“我们问过了。”
戚山雨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嬴川说自己喝醉了,身体不舒服,找了家无牌无证的小旅馆睡了一天一夜,而且洗澡的时候手机又不小心掉进了浴缸里,给淹坏了,所以我们才没法联系上他。”
听戚山雨这么一说,柳弈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知道,这八成也是嬴川的布置。
以自己对嬴川的了解,既然他敢这么说,那么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理由圆过去,就算警方到那间小旅馆调查,也不会查出什么破绽来。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法儿一直关着那人,你知道吗?”
沈遵一想到还呆在问询室里的嬴川嬴教授,就觉得心情烦躁。
根据规定,即便是他们市局的刑警,能将人“请进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撑死了最多两天。
在这之后,若是还找不出切实能证明嬴川涉案的证据来,沈遵他们也只能放人。
而人一旦放出去了,就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想要做些什么,他们都无权干涉,至于以后警方还能不能用同样的理由再将他“请回来”,那就实在是谁也说不准了。
“总之,我们尽力而为吧。”
沈遵伸出手,在柳弈和戚山雨的肩膀上各拍了一记,“都查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你们没猜错,BOSS失踪的这段时间肯定是干了什么的!
第222章 11.the skeleton key-35
11月23日, 周五,下午三点三十分。
若是从20日凌晨火警发生的时间开始算起, 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有余, 他们依然没有找到袭击白洮的男人。
这两日以来,未免嬴川在私下里做些什么掩盖罪证的小动作,沈遵等人绞尽脑汁, 用各种理由将人扣在了局里,不让他有对外联系的机会。
但从嬴川被请回市局开始算,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戚山雨等人也依然还没能找到任何能指向嬴川涉案的证据。
而此时,嬴川在系统里的人脉也发挥了作用, 沈遵在第N次受到“上头”递来的口信之后,也实在顶不住压力, 只能宣布放人。
在局里拘了两个晚上, 即便是心理素质强大如嬴教授者,脸上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明显的疲态。
他的眼圈发乌,下巴上布满胡茬,平日总是浆得板正的衬衣袖口、下摆都皱得厉害, 看起来颇为狼狈的样子,但在走廊上遇到戚山雨和林郁清时, 依然微微颔首, 十分体面地朝对方笑了笑。
“两位警官,这几天辛苦了。”嬴川甚至还以一贯优雅的语调说道,“希望你们尽早找到真凶。”
他目光诚恳, 仿佛真的是个热心无辜的好市民,倒叫一边的林郁清恶心得够呛,当场翻了个白眼。只恨自己平日里性格太厚道了,连想要说句狠话都一时间找不到词儿:“赢大教授演技这么出神入化,不进娱乐圈真是屈才了!”
小林警官的这点讽刺扎到嬴川身上,简直就跟微风拂面似的,连一丝一毫的痒感都没有。
他只是眼神无奈地笑了笑,出色的演绎了一个被冤枉的人的苦涩,像是回应那句“出神入化”一般,轻松越过两位警官,边走还边挥了挥手。
“我先告辞了。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这里。”
11月24日,周六,下午四点二十分。
即便是休息日,戚山雨依然和搭档林郁清一起,忙着调查白洮公寓的失火案和寻找袭击者。
而身为一个法医,柳弈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现在也只能乖乖地继续“等消息”而已。
他往白洮的病房去了一回,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给戚山雨打了个电话,得知自家恋人今晚不回来吃饭以后,就决定先在附近溜达一圈,随便吃点儿什么再回家。
然而,就在他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嬴川的号码。
“喂?”
柳弈接通电话,沉声说了一个字。
“柳主任。”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熟稔,带着笑意,“有空吗?约您出来吃个饭,如何?”
柳弈:“……”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双方约莫已经相当于撕破了脸的时候,这人竟然还会以朋友邀约一般的语气,向他提出“见面吃饭”的请求。
就在柳弈思考要如何应对的时候,嬴川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在电话中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他说道:
“见个面吧,不见面的话,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柳弈依然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嬴川等了一会儿,像是为柳弈的迟疑感到失望似的,叹了一口气,
“地点你来选,这样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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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柳弈在法研所旁边的一间西餐厅里,见到了嬴川。
从白洮遇袭的那日到现在,过去了四天,嬴川依然还是锃光瓦亮的光头发型。
大概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这颗光头已经和正装格格不入了,所以这一回他没有再做往日里西装革履的打扮,而是穿了一件驼色的长风衣,再配上一对黑色的铆钉马靴,把自己摆弄得像个时尚杂志的街拍模特儿似的。
柳弈撩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地喝着柠檬水,根本没有跟对方说话的意思。
对柳弈如此冷淡的态度,嬴川倒丝毫不以为意。
他自己拉开了柳弈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扬手招来了服务生,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和一份蝴蝶面,还礼貌地询问同席者想要吃点儿什么。
柳弈压根儿没有跟嬴川一起吃饭的意思。
事实上,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回和嬴川住一屋里吃过他的亏以后,柳弈甚至早就决定好,在嬴某人出现之后,他就不会再碰这张桌子上的任何一样东西了。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弈放下杯子,袖起胳膊,开门见山地问道。
“看起来你确实很不想来,是我强人所难了。”
嬴川状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都这个时候……我还是想见见你,毕竟,我们也许很难再有机会像这样聊天了。”
柳弈敏锐地听出了关键信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抬起头,“你……你要去哪里?你想跑?!”
“柳主任这么说我可不太喜欢,”
嬴川朝椅背上一靠,换了个闲适的坐姿。
“不过,你猜对了,我是想离开了。”
他抬了抬下巴,朝柳弈勾唇一笑。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呢,觉得有些累了。”
嬴川也没有绕圈子,而是直接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所以,我今天回学校申请了停薪留职,决定休息休息,到米国住一段时间。”
柳弈蹙起眉,“你要到米国去?”赢川明明表现的成竹在胸,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要逃跑,又为什么会把这件事专门告诉自己?柳弈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怀疑背后说不定是又一个陷阱。
“对。”
嬴川点了点头,“在那边继续念书也好,申请加入个研究机构也好,反正,算是找些事做,自我充实一番吧。”
他就仿似一个当真准备到米国逐梦的青年人一样,开始对柳弈描述自己的计划。
“这一回也不知道要在那边呆上多长的时间,可能一年两年,又或者更久一些也说不定。”
说着,他朝坐在对面的俊美法医官笑了笑,语气诚挚地说道:“我会想念你的。”
柳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抛弃还受伤的妻子,突然孤身到米帝去了?赢教授,这个行为和你一贯的人设相当不符嘛。”
“白洮现在大概不怎么想看到我,我不出现对她来说更好,不是吗?”
嬴川歪了歪头,避过“人设”的话题,反而无辜地笑了起来,“有你们替我照顾她,我放心得很。我相信你,相信戚警官,你们都是好人。”
他语气诚恳,柳弈倒是被这张好人卡发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思维急速转动着,考虑赢川说这些话的用心,餐桌上一时没人说话了。好在嬴川点的咖啡和蝴蝶面送到,服务生手脚麻利地将杯盘摆好,说了一句“请慢用”,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而嬴川也没有跟柳弈客气的意思,拿起刀叉,就开始吃了起来。
其实这家店的蝴蝶面味道做得十分普通,根本算不得好吃,但嬴教授却好像非常欣赏厨师的手艺一样,配着黑咖啡,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大概一刻钟以后,就将盘子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