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晚回舟(20)

童舟眼睛都亮了，不带一丝犹豫就拉开冰柜的门，几乎是把里面所有的品种都扫了一遍。
“童童，家里碗够不够啊？”楚濋突然想起来，童舟打了个响指哎呀一声，楚濋说：“那去买几个新的，以后我都给你烧菜，你带饭去公司吃，还是要买几个盘子的。”
童舟一怔，楚濋已经转过身去货架上挑了，他拿下一个盘子仔细地观察，颠了颠再放到购物车里去。
他们要生活在一起了。再一次。童舟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想哭。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楚濋开车送童舟去上班，车都开出小区了，童舟想起来有份资料落在桌上没带，他让楚濋停一下，他开了车门，重新小跑着回去取。
楚濋开了窗户，手肘撑在窗沿，右手无聊地敲击着方向盘。童舟匆匆而来，正准备拉开车门上车时，有个人出声叫住了他。
“学长。”童舟一愣，手从车把手放下来，他回眸，很快扯出一个笑说：“方谯啊。”
楚濋见童舟不上车，按下副驾驶座的车窗疑惑地向外看去。这一瞥，叫楚濋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飘了飘。
方谯见了童舟很是欣喜激动，他讲话的声音干净软糯，一句话要叫好几遍“学长”。童舟和他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楚濋突然抬手按了下喇叭，那喇叭声短促但鸣叫响亮，足以起警示作用。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往车里看，童舟先朝方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解释说他要去上班了，方谯赶紧说那不打扰他了。童舟朝他挥了下手，就拉开车门上了车，楚濋几乎不带犹豫地就踩下了油门，车子在方谯面前绝尘而去。
方谯盯着车尾灯，脑袋垂落，突然抿了抿嘴唇。
楚濋时不时盯着后视镜里的车辆，他推动方向盘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个红灯当前，他轻轻踩下刹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童舟，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个是你同学？”
童舟低头回微信，他头也不抬嗯了声，也没再多说，楚濋便不问了。
“我今天去临意值班，下班了我来接你。”楚濋把童舟送到公司楼下，交代了几句便把车开走了。
今天值班的老师就两个，楚濋到的时候，办公室就他一个。他拿了遥控板把空调打开，然后打开电脑准备备课。突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楚濋边打字，边伸手接起，突然打字的手一顿。
“我下来。”楚濋挂断了电话，手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后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刚准备拉开门，又折回去把桌上的车钥匙抽走了。
楚濋走到南门门口，就看见了门口的人。保安见了楚濋热情地同他打招呼，楚濋也礼貌回应，此时，门口站着的人回过了头。
楚濋走出去，长腿一跨走到那人身边，他张口：“回来了。”
蒋慕云闻声笑了，他望着楚濋，心绪高涨，情爱难掩。他拖着一个行李箱，满身仆仆风尘，迫不及待来见这个人。
“嗯，回来了。”
楚濋的眼睛扫过他的行李箱，然后挑了挑眉说：“东西先放在这儿吧，吃完饭再回来取。”
楚濋去取车，蒋慕云和他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眼下无人，只有悠悠蝉声和偶尔窜过的野猫叫，蒋慕云无须再忍，他拽住楚濋的手腕然后抱住他。
楚濋一僵，想要推拒，但又觉得刻意。便把这当成朋友间的相拥，他拍了拍蒋慕云的背。
蒋慕云一抱住楚濋便闭起了眼睛，楚濋的气息和味道，没有一天不在他心间萦绕，他脑子里想这个人已经快想疯了。
“慕云。”楚濋冷静地叫了他一声，这一声叫蒋慕云的心一紧，他无限失落地松开手，楚濋不动声色地剐他一眼，然后拉开驾驶座的门。
“西餐还是中餐？”楚濋边开车边问，蒋慕云看着他开车的侧脸说：“本帮菜吧，我想吃本帮菜。”
楚濋没回答，方向倒是朝着一个餐馆开。进了店，人倒不是很多，楚濋也没要包间，就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自己挑。”楚濋把菜单递给蒋慕云，蒋慕云却推回去说：“我讨厌点菜，你点吧。”
这句话有点耳熟，楚濋第一反应便是童舟也讨厌点菜。楚濋这次却把菜单推了回去，他不真不假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是自己点吧。”
蒋慕云只好自己翻开菜单点菜，楚濋拿出手机给童舟发微信，问他有没有吃午饭。
童舟回过来一只正捂着脸的猫，跟过来一句话——吃了呀，好吃！你吃了吗？
楚濋无声地笑了下，然后回过去说，准备吃，一个朋友回来了，就一起吃。
童舟几乎是秒回问他是谁啊？楚濋也复制了一只捂脸猫发过去。
“楚濋，楚濋？”蒋慕云叫了他两声，楚濋抬起头啊一声，蒋慕云问他看看还要不要加什么菜，楚濋连看都不看，直接招来服务生下单。服务生重复了一遍菜名，听到“酸菜鱼”的时候，楚濋忽然打断说：“这个不要了。”
蒋慕云吃惊，急忙说我记得你喜欢吃鱼呀，楚濋笑着摇摇头说：“我喜欢吃带刺的。”
蒋慕云一时失落感徒增，拿起杯子有些无措地喝了几口水。楚濋还在和童舟发短信，蒋慕云顺口说：“今天赶时间吗？”
楚濋脸上的笑意都来不及收敛，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蒋慕云等了一会，才见楚濋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不赶。”
“哦，我看你一直发消息，猜你大概比较忙。”
“没有，我和我男朋友发消息呢。”楚濋说得相当自然，他眉眼一挑一扬间，笑意丝毫不带掩饰。
蒋慕云的表情在一刹那僵硬地明显，他自己感觉不到，楚濋却看得一目了然。
“.......又有男朋友了？”蒋慕云的声音还算平稳，毕竟是个成年人，这点自控力还是有的。
碰巧屏幕此刻又亮了，楚濋拿起手机点开消息，是童舟发来的一张照片。童舟点开电脑程序中自带的“画图”，用笔歪歪扭扭地写下“楚濋，你自重”五个大字，用鼠标写出来的字跟闹着玩似地，他还选了个粉红色，看上去威慑力全无。
楚濋又笑了，他拿起手机敲下几个字回过去。
好的，小猫。
“啊？你刚刚说什么？男朋友，嗯，是有了。”楚濋对蒋慕云的态度可谓敷衍又冷淡，多年阔别，没有半分重逢的欢喜，怎样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吧。
蒋慕云垂眸，心像跌入了谷底，他抬头看向楚濋，一时痛苦至极，但竭力隐忍。
“.....多久了？”蒋慕云仿佛不到黄河心不死，他拧着手里的筷子，轻声地问。
已经有些菜陆续端了上来，楚濋抽了双筷子夹了块肉片往嘴里嚼，他第一反应这肉片好老，绝对没有他给童舟做得好吃。他不死心又尝了一口，嫌弃地皱了皱眉。
“嗯？你问了什么？”楚濋像是听不见蒋慕云说话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蒋慕云胃里刀绞似地难受，一口饭菜都吃不下去了。
楚濋吃得自得其乐，他眯着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打量蒋慕云，目光停留几秒又很快移开，他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然后接着吃菜。
楚濋吃到七分饱的时候问蒋慕云吃饱没，蒋慕云哪里吃饱了，一双筷子几乎都没怎么沾过盘子。可是已经胃口倒尽，兴致全无。他勉强扯扯嘴角说饱了，楚濋便招来服务生结账。蒋慕云和他争着付钱，楚濋说哪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
客人。听到这两个字，蒋慕云的瞳仁都骤然一缩，楚濋假装看不见，掏出现金结了账。
“我就不送你了，我还有事。”出了饭店，楚濋示意蒋慕云他要往反方向走。蒋慕云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他艰涩地说：“你去哪里？”
“我给我男朋友去买猫。他想养一只。”楚濋一手插裤袋，另一只手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往蒋慕云面前送了送。
“抽吗？”
蒋慕云愣了愣说：“我不抽烟的。”楚濋哦了一声说忘了，就把手缩了回去。他自顾自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抽了几口，楚濋呼出一口烟雾，烟雾似青烟阵阵飘飞，卷到蒋慕云的面前。
“那我先走了。”楚濋随意地挥下手，就转身走了。蒋慕云一个人愣在原地，看着楚濋渐远的背影，那股无力感和酸涩感狂袭而来。
他刚回国，人生地不熟，楚濋就这么丢下他不管了。
楚濋开着车去了约定好的宠物店，一到店里，老板娘就迎了上来。
楚濋环视四周，笼子里都是可爱的猫猫狗狗，楚濋走近想要看仔细，突然有一声猫叫引得他回头，笼子里是一只小橘猫，看上去毛乎乎软软的，楚濋顿时笑了，他走过去，把手指伸进笼子的缝隙中，小橘猫就把小肉爪放到他指腹上。
楚濋反手摸了摸小肉爪，马上就说：“我要这个。”
楚濋准时到了办公大厦下面等童舟，接回了家，等童舟坐到沙发上，楚濋从后面蒙上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在童舟的耳边徘徊。
“童童，先闭上眼睛。”童舟不解，去拉楚濋的手，楚濋柔柔嗲嗲地说：“快点呀。”于是童舟就放下了手。
“睁开。”童舟缓缓地睁开眼，一低头立刻惊喜地说：“啊！好可爱！”楚濋抱着小橘猫蹲在他面前，童舟从楚濋手中接过小猫，他喜欢极了，都忍不住用下巴去蹭。
“你怎么去买啦？”
“你不是喜欢嘛。”楚濋双手搭在膝上，仍然蹲在童舟面前，童舟抱着小猫去逗它的下巴，小猫舒服地翻了个身。
童舟把小猫放到地上，让它随意地走，下一秒他就双手拦住楚濋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突然这么好。”
楚濋挑挑眉，他搂抱着童舟不满地说：“你都不亲亲我。”
童舟笑，然后主动吻上楚濋，楚濋很快反客为主，趁着他的呼吸都开始紊乱，他先放开童舟。
“小猫叫什么呀？”
“就叫小橘吧。”童舟歪头想了想，楚濋失笑，然后刮了刮童舟的鼻子说：“小童小橘挺配的。”
“小楚解释一下，中午和谁吃饭呢？”童舟挑起楚濋的下巴眯了眯眼。楚濋舔了舔童舟的指尖说：“来了，这就全招。”
  第二十五章

同顾清影约的大理之行终于提上了日程。叶予彬一大早开了车来接楚濋和童舟。上了车，顾清影从副驾驶转过来丢给他们一个袋子。
“早饭，吃点吧。”楚濋解开袋子，让童舟先挑，童舟连眼睛都还睁不开，他摆了摆手，头一歪就靠在楚濋肩上接着睡。楚濋坐直了，反手摸摸他的脸，让他继续睡。
顾清影低头玩游戏，突然几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他误点，结果“自杀”了。
“他妈的！”顾清影气得怒拍大腿，大骂一声，楚濋抬腿踹了一脚他的椅子，压低声音喝道：“神经病啊！”
顾清影刚要反驳，眼珠子突然瞪了瞪，他震惊地盯着屏幕又猛地一个回头看楚濋，那表情和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