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听说我结婚了(113)
这一次,凶手并没有遮遮掩掩,他明目张胆地开了车,也没有躲一路上各种监控。这一点虽然反常,但对他们来说极为有利,正在调道路监控,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王队话音刚落,顾延舟这才回神,松开手,看见邵司手背上红了一片:“对不起,疼吗?”
邵司活动两下手指关节,不甚在意:“没事,你呢,好点没有?”
“我……可能不太好。”
顾延舟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一时半会儿没法调整好情绪。很晚了,你要不先回去,我让司机开车过来接你。”
“我不回去,”邵司推开休息室的门,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我陪着你。”
顾延舟虽然说话语调正常,眼睛却发着红,血丝一道道的。男人双手交握在一起,指甲几乎都要掐进皮肉里去。
邵司伸手在他大衣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盒烟,抽了一根,用打火机点上,自己抽了一口再递给他:“抽吗?”
顾延舟接过。
[现在这种情况,急也没用。]系统道,[既然那个人想跟他玩游戏,就必定会告诉他游戏规则。]
如何定输赢。
邵司道:[这种疯子未必会给规则。]
系统:[他会的。他不仅疯,最重要的是,他自负。]
[你怎么这时候显得很了解他一样?]
[也没有,就是这两天读了很多本心理学著作,受到点启发。]
邵司现在脑子里也乱得很,没空跟系统扯这个:[有线索就说,没有就滚蛋。]
系统:[……没有。]
系统又道: [我就是担心你……]
邵司:[滚蛋。]
[……]
“欲望牢笼剧本还在吗?”烟抽到一半,顾延舟将它掐断了,扔在烟灰缸里,扭头问,“电子版也行。”
这个男人冷静下来的速度倒是快。顾延舟向来很会处理那些无用的情绪,他此时整个人身上虽染着烟味,思路却很清晰。
邵司道:“有,我找找。”
邵司在之前加入的工作群里,找到标着‘剧本’二字的群文件,重新下载了一遍。
这个工作群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最后一条还是方导发的:大家保重。
显示的时间是大半个月前。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虽然不需要多说什么话,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顾延舟将跟“凯撒”有关的戏份——也就是最后一个单元,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人物动作、语言到心理活动和独白。
对于这个角色,顾延舟先前一直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不太合眼缘。
不过由于邵司之前要试这个角色,他也草草翻过两次,但那都是在邵司找他搭戏演练的时候,并没有细细揣摩过。
如果对方非要跟他玩这个。
……
输的人还不知道会是谁。
凌晨一点多。
顾延舟又收到一条简讯:香山路170号,你自己一个人来,现在立刻,马上。两点钟没见到你人,我不敢保证会发生点什么。
“香山路?”王队道,“跟我们目前追踪到的地方差不了多少,应该不会是谎报的地址。”
王队说完,又扭头吩咐:“去查查,这个170号是什么地方。”
邵司从看到简讯上的地址起,就隐约觉得有几分印象,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这是在哪里:“香山路……170号。是不是一家酒馆?……不对,好像是地下酒吧。”
他没记错,的确是酒吧。
而且这个地方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老板搬走,走得急,这个店面甚至都没有找到下家接盘,一直空着。
“你去过?”
邵司摸摸鼻子:“以前上学的时候,跟朋友翘课去过。”不过他就进了个门,被里头烟雾缭绕的恶俗景象熏了出来。
又是烟又是酒,红紫色交替的灯光效果,还有紧贴在一起互相扭动的身体。
“我一个人去。”得到地址后,顾延舟拿了外套便起身要走。
王队也不好提出让他们跟过去的请求,如果发现有警察跟着,犯人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最后还是在顾延舟耳朵里装了微型通话仪,跟他们之前用过的一样,隐藏在耳朵里,不会被发现,也能让他们及时得知里头的情况。
顾延舟出发的时候已经是1:06。
2:00是死亡线,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邵司也不耽误他,想说的话太多,最后拳头握了又松开,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顾延舟低头在他唇上烙下一个吻,外边风大,夜里温度又低,他唇上没有什么温度,但是嘴里说得话确实极其张狂:“对你男人有点信心,我从来没输过。倒是他,敢动我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一个人来。”
“除了你,谁都不行。”
“哈……要不要听听她的哭声?小家伙长得倒是挺可爱, 大眼睛, 头发细软,皮肤也嫩。”
这人不断给他发短信过来。
逼得顾延舟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王队有点担心, 忙道:“你别急,安全重要。”
邵司却在一旁说:“没事儿, 舟哥我都帮你看着呢,你现在这段路况很适合闯红灯, 不要有心理负担, 大胆闯。”
王队听到这句懒懒散散的话,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 刚想说“你这人搞什么,说什么瞎话”,一扭头却看到邵司面上挂着和刚才说话语气截然不同的表情,很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
王队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给顾延舟降压呢。
有时候他们说的什么‘不要急’那都是起不了作用的废话,邵司这种不按套路来的招数反而容易奏效。
果然,顾延舟车速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从微型通讯器里传过来顾延舟的声音:“你别胡闹。”
邵司又道:“谁胡闹。你还闯不闯了, 错过这个红绿灯我可不敢保证下一个。”
顾延舟踩下刹车,老老实实等红灯过去, 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明:“行了,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太冲动。”
邵司这才收了调侃腔,道:“嗯, 时间够用,你别慌。”
纵使王队一心牵挂案情,脑里压根塞不下其他,也被这两人极为默契的互动惊到了。
是的,默契。
邵司能够轻易调整顾延舟的情绪,三言两语间,让凶手发来的垃圾短信失了效果。
“你太嚣张,走的时候那波宣言说的,那可是稳赢的口吻啊,”邵司道,“别到时候打脸。”
顾延舟:“打谁的脸也不会打我的脸。”
“对了。”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顾延舟突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试镜之前看的那摞书?”
邵司迟疑道:“变态心理学?”
他刚想说他能背下来了,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问,不要太感激也不要太佩服他,他就是这么厉害。
然而顾延舟的后半句话却是:“对——就是这本没卵用的破书。”
“……”
邵司:不是,怎么就没卵用了。
顾延舟看着车窗外边,不知何时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刷缓慢地在车窗上摩擦,一下,一下。
有那么几秒,车窗被擦得澄净透亮,透出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夜景,继而又模糊在水渍当中看不太真切,城市在污水水面上呈现出斑驳倒影。
顾延舟道:“我刚刚看了剧本,思考角度跟你不太一样,你把他定义成了一个精神病人。”
邵司就是想演一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一个不合逻辑不合常理、毫无理智和道德可言……的精神病患者。
邵司道:“是。一般像这种人,他打破世俗规则,陷入一种他的世界由他主宰的状态,更不需要道德不需要理智……”
顾延舟:“话是没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
邵司沉默。
这个角度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你一开始就把他钉死在一个神经病的位置上,试图揣摩他那份神志不清的癫狂。”顾延舟道,“但是,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他原来的规则被什么给打破了?人是群居动物,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规则,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打破固有规则,因为一旦打破就意味着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他又是为了什么?疯子发疯都有个原因。”
[我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人家拿的是终身成就奖,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影帝。]系统感叹道,[牛逼啊。]
分析人分析得太透了,而且还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那种。
邵司:[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小小的普通影帝?]
系统:[……]
邵司恍惚间不由地想起来,顾延舟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欧导总说我有天分,再复杂的角色一点就通。这世上那么多人,我看了太多了,所以我那么爱你。”
我爱的并不是你光鲜亮丽的皮囊。
顾延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暗下去:“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闪闪发光的灵魂。”
.
1:45分,顾延舟看到路边歪歪倒倒的香山路路牌。
他猜下刹车,将车速放慢,一边开一边找170号是哪个店面。
香山路一条街并不长,开到尽头才看到170号。
是个老旧的小店面,叫阿军理发店,这个点早已经打烊了,防盗铁门上了锁,铁门上被人用喷漆喷得不成样子,一滩红一滩蓝,街头涂鸦太视觉系,不知道画了个什么鬼,倒是最上面喷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vamps酒吧走后门,末了还有一个大箭头指路。
其中vamps酒吧这几个字眼已经被其他涂鸦给喷花了,看起来有一定年头。
街上就他一个人,顾延舟环顾四周,抬手给那人发短信:我到了,你别动她。接下来怎么做?
很快得到回复。
——从后门进来。
所谓的后门就是从小巷弄里拐进去,阿军洗发店后边有扇小铁门,推开铁门,站在入口往下看,是曲曲折折的楼梯,不知道通往哪里。
“果真是个废弃已久的地下酒吧。”一名年轻警官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将刚才检索到的资料逐一念出来,“老酒吧了,开了十几年,但是几年前突然倒闭,老板姓黄名忠伟,国籍已经迁去国外,再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王队沉思许久。
顾延舟顺着楼梯走下去,楼梯尽头还有一扇铁门,经过岁月的洗刷,门把手那块地方的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推开它的时候发出“嘎吱”一声。
他警惕地打开手电筒,然后在墙上摸索一阵,摸到电灯开关,“啪”地按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
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每次照到的地方也有限,照清吧台之后往其他地方游移,吧台又继续隐在黑暗里。吧台上陈列着好几排五颜六色的成品酒,有蜘蛛网,很多玻璃制品,也有蒙上一层灰的升降椅。
顾延舟往前走了两步,铁门突然在身后关上,发出诡异的声响。
他四下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手电筒的余光却扫到吧台上,有一本泛黄的册页。
顾延舟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确认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这才挪过去。他将脊背抵在墙上,随手翻开那本小册子:员工签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