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的,夹在那一堆东西里,”查槐道,“他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我外公外婆走得早,我妈家里没人照顾,就经常来我爸爸家里蹭饭,上下学也经常一起走……这都是以前他们讲给我的。从潞城搬走的时候,我们留了不少东西没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少年时的样子。”
阮文谊在相册里的几排人里搜寻,很快就找到了查槐的父亲:“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
简直就像是翻版,只不过查槐的父亲要比中学时期的他更有朝气、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实。
“确实很像,这张照片尤其像,”查槐道,“其实肉眼看的话,会更像一些。从一些……拍照不会用到的角度。”
查槐看着照片,轻声说:“今天看着照片,想回忆一下他们以前的样子、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才发现我都回忆不起他们的声音,也记不清他们平时的样子了。”
查槐的父母总习惯用最美好的一面对着镜头。而那些不经意间的“偷拍”,又往外发生在相片中人注意力在其他地方的时候。
但许许多多被刻在记忆里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时刻。
或许是某天傍晚,在厨房门口问妈妈今天吃什么时,她回头笑的侧影,也或许是哪天放学时候,牵着他们的手,好奇地抬头,与他们对视的某一刻。
在查槐初中的时候,让他想“爸爸”或者“妈妈”,他能想到他们在很多场景下的模样;而现在让他回想,他第一反应只会是常看的那几张相片。
记忆里丰满鲜活的两个人被挤压成残缺不全的相片,总有一天,查槐只能清楚地记得那些相片上的脸。他们曾经习惯的动作、口癖、还有其他属于这个人却无法记录在相片中的一切,都会变得模糊、不确定,直到彻底消失。
毫无疑问,查槐爱着他们。
但爱是抵不过时间的,也抵不过遗忘的本能。
“其实这也正常,”查槐道,“只是在很短的一瞬间里,我为我的想法而感到有一点……不舒服。”
两人相对着沉默,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身体挪动时衣物的摩擦声。
阮文谊忽然说:“你想我记住你吗?”
查槐不回答,只是看着他,而阮文谊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答案。
“我没有赢过时间的信心,想的话,你就要一直在我身边安分待着,”阮文谊心一横,把酝酿许久的、有点羞耻的话一股脑扔了出来,“你多陪我一天,我就多记你一天,多一天赚一天,对不对?”
“……对。”
好听话不是那么好说的,阮文谊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烧,而查槐看着他笑,笑得他刚降下温的脸又燃了回去。
查槐凑过来吻他,他迎着查槐的力道躺倒,仰起脖子回应这个吻。
查槐顺着他的嘴唇吻到喉结,正要往下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第68章 68 姐夫
一声唢呐从阮文谊左耳进去,右耳出来,把他整个人穿透个彻底,那些旖旎忧虑倦怠都统统被打飞出去。
这铃声他努力了好几年也没能适应,大概以后也难适应了。
他叹了口气:“查槐,你的电话。”
阮文谊从查槐怀里挣出来,查槐撑起身,朝床头柜上闪着光的手机瞥去一眼。
他挪过去拿手机,却忘了另一只手还伸在阮文谊衣服里,刚刚直起腰,又因为重心不稳和阮文谊摔在一起。
阮文谊的小腹恰好被他胳膊肘一顶,疼得眼前发黑。查槐急忙凑过来看他,他有气无力地把人推开:“我没事,快去接电话。”
但他们耽搁了太久,查槐抓起手机的一瞬间,唢呐声戛然而止。
阮文谊的耳朵得到了净化。他舒一口气,瘫在床上:“是谁?”
“姐夫,”查槐坐在床边,“我现在打回去。”
阮文谊刚放松下去的肌肉又绷紧了。
查槐很快拨通了电话,把手机举在耳边。而阮文谊从他身后慢慢蹭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像在告诉他“我也在”。
这次的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小槐,在忙呢?”
“没有,在家休息,”查槐道,“姐夫,我正好也有事找你。我姐她——”
“哎,我就猜是这事!我也是为这事来的,”查槐的姐夫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急匆匆插嘴道,“那什么,小查,你们都在家是吧?”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查槐愣了愣:“嗯。”
“那你方不方便……下来给我开个门?”
查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回头看阮文谊,却见阮文谊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查槐问道:“你在我家楼下?”
姐夫讪笑几声,道:“对,对,我总得有点诚意嘛!”
诚意?忽然来妻弟家,是要表示什么诚意?
查槐直觉自己和姐夫的聊天出现了偏差,或许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不过对方已经来到了家门口,没必要在电话上纠结这些。
“好,”查槐道,“你是在小区门口吗?我现在下去。”
查槐挂断电话,在原地坐了几秒,从床边弹起来,在衣架上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就往外走。
阮文谊翻到另一侧穿拖鞋,本想立刻跟上,查槐却说:“外面冷。我就接个人回来而已,一个人去就成,你在家等着吧。”
阮文谊看着他甩开腿往外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等关门声传来好几秒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在哪里——
查槐顺手拿走的,是他的羽绒服。
查槐是在推开单元门的时候,察觉自己拿错了衣服的。
外面的寒风在他推门的瞬间呼啸而至,敞开的羽绒服朝后飘起,灌满了风,把他冻得一抖。
他退回走廊里,去扯衣服的拉锁,才发现尺寸不对。
他喜欢稍宽松一点的衣服,而阮文谊喜欢买贴身的衣服,这件羽绒服在阮文谊身上刚好,在他身上就有些小了。拉锁拉得很费劲,原本到大腿的衣摆也提到胯骨,看上去有点滑稽。
回去再换太麻烦,他又怕把拉链扯坏,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刚到小区门口,查槐就看到了门边的一堆东西,还有蹲在杂物中间瑟瑟发抖的姐夫。
查槐的姐夫叫陈久。陈久在18岁以前还叫“陈酒”,他的父亲是个酒鬼,母亲热衷于打牌赌钱,当初取名的时候父母想起晚上还有个酒局,一时兴起就给他填了“陈酒”这个名字。
好在父母不靠谱,陈久还有两个有责任感的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在他父母不着调的时候承担了照顾他的重任,上下学、改作业、家长会……陈久的童年几乎就是在他们的陪伴下长大,所有快乐的时间都与他们有关。
陈久和查柳是大学同学,从大一就走到一起。陈久家庭条件很差,最初一直是查柳有意帮衬,再后来查柳家中出事、陈久考研读研、陈久外公外婆过世……两人一路走来风雨不少,携手走过多年,终于在五年前结束恋爱长跑,在成庄市买房结婚,查槐也松下一口气。
陈久看见他,立刻站起身,活动着酸麻的双腿,把手上的烟扔下踩灭:“小槐来了?你们小区不让外来车进,你看……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拿进去?”
查槐看着地上的烟头,微微皱眉。
前几年查柳工作正是上升期,一直没要孩子。前几个月和他聊天的时候还说在备孕,按理说,陈久现在应该禁了烟酒才是。
在外面他也不好多说,只是主动上前拎起两个礼盒,粗略瞥一眼,一盒是茶叶一盒是酒水:“姐夫,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都是别人送的,质量不错,给你们也带点,”陈久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总往查槐身后瞟,“查槐,你姐……在楼上等着?”
查槐被他问懵了:“我姐?我姐不是和你一起在成庄待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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