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林晃接着往家走,“还没想好去不去。”
“林晃。”
林晃住了脚。
往常陈亦司这样低气压,下一步就是撸袖子揍人。但换成邵明曜,他想不通,猜不透,也不怕。
可偏偏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站住了。
片刻的静默后,林晃身后传来一声隐忍的叹息。
“你能不能乖一点?”
乖?
林晃垂眸看着地面,好半天,低声道:“邵明曜,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5】
午后,呆蛋坐在门槛上放空。
明蛋路过,问:中午吃了什么?
答:蛋粮。
明蛋追问:晚上呢?
答:蛋粮。
明蛋又问:光吃蛋粮,不怕营养不良吗?
答:不怕。
明蛋开始从兜里往外掏营养品,掏一样介绍一样。
呆蛋看着那一地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绿的蓝的小药丸,崩溃道:管好你自己得了。
明蛋认真说:我要是不管你,你早就死了。
死不了的。呆蛋叹气:活那么精致,累不累啊。
第16章 |“这是第二枚了,我还有好多呢。”
急诊一片混乱,哭闹的小孩,醉汉,中风的老人……林晃坐在外科门口,觉得全世界的急诊都一样。
他把胳膊肘架在腿上,垂眸看着地面。
没一会儿,视野内出现一双长腿,邵明曜说,“前面还有两个。”
林晃搓了搓挂号票,“谢谢。”
邵明曜到最左边坐下了。
一共就三个位子,还要和他隔开一个,生怕他感知不到什么似的。
从问完那句话后,邵明曜就这样了。
林晃酝酿了一下措辞,问道:“又生气了?”
邵明曜挑眉,“什么叫又?”
“……”林晃改口,“没有又,就是问你生气了吗?”
邵明曜冷笑一声,“以后就不气了,今天打架是我惹来的,你心魔复发玩自行车链也是我害的,放心,我就最后多管你这一次。”
“我没心魔复发……”林晃顿了顿,“不是,我没有心魔。”
邵明曜深吸气,像在平复心绪,林晃偏头看他一眼,“所以还是生气了。”
邵明曜干脆不搭理他了。
林晃只好看向他拿着的手机,“刚才是爷爷吗?”
邵明曜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到了吗?”
“登机口呢。说自行车不用你赔。”
“这趟去哪里?”
“陕西。”
来的路上邵明曜给邵松柏打了个电话,林晃才知道爷爷又要出去旅行,邵明曜本来今晚要送机,结果变成送他来医院了。
门口忽然传来哭啼声,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捂着脸上鲜红的瘀血走进来,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男人跟在她后头。
分诊台护士扫了男的一眼,没好气道:“家暴犯法啊。去挂外科,交了钱门口等,男的别走。”
男的一下子怒了,“说谁家暴呢?”
护士比他嗓门还大,“这是医院!大喊大叫去边上派出所!”
老太太赶紧在男的身上怼咕两下,拉着女人去旁边挂号。男人不忿地骂了两声,张望一圈,找到外科牌子,朝着这边走来。
林晃胃里翻搅,正要起身,邵明曜屁股一抬,改坐到中间。
胯骨撞在一起,生疼,愣是把林晃的反胃感压下去了。
男人在邵明曜左手边坐下,两腿往外一岔,打了个酒气熏天的哈欠。
林晃正要向右让开半个座位,给邵明曜腾点地方,不料邵明曜直接朝左扭头,“你是猪啊,往边上点。”
“操,个小牲口……”
邵明曜语气冰冷地打断他,“要么老实坐,要么去派出所,用给你指路么?”
男人喉结动了动,愣是哑火了。
广播喊号,林晃拉了一把邵明曜的袖子。
邵明曜起身,挡在他身后,一起进了诊室。
医生和陈亦司说的一样,半分钟就开了单子,邵明曜去交钱,林晃先到护理室清创,再去做皮试和打疫苗。
护士用镊子把血痂撕掉,暴露出里面,“你看,表面被糊住了,里头还深着呢。”
“嗯。”
“挺疼,忍一下啊。”
镊子夹着药棉探进伤口一下下擦拭,林晃坐在床上,不出声也不动。
护士笑道:“你好淡定。”
“嗯。”
不是淡定,是习惯了。
五六岁时就习惯了。
邵明曜交完费推门进来,站门口看了一眼林晃的伤,又出去了。
护士打趣道:“你勇敢,你同学倒害怕了。”
林晃想了想,“他大概很少受伤吧。”
清创完毕,正要上药膏,邵明曜又进来了。
护士回头提醒道:“同学,还没完事呢,你要不再在外头等会儿?”
邵明曜没吭声,快步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撒在林晃手边。
语气还是很冷。
“打完疫苗,回家再吃。”
林晃怔了一下,“我吗?”
护士噗嗤一声乐了,“不然难道是给我的?”
她笑了半天又说,“跟隔壁儿科哄小孩似的。”
回去时,两人在出租车后排各守一边。
邵明曜看着窗外不说话,林晃坐了一会儿后从兜里掏出那把巧克力,剥开一颗,从口罩底下塞进嘴里。
散装的巧克力,包着玻璃纸,一碰哗啦哗啦响。
林晃吮着嘴里的甜,扭头看邵明曜的侧脸。
他发现邵明曜虽然不说话,但他每剥开一颗巧克力,哗啦声响起,邵明曜耳朵尖就会动一下。
像小狗。
十几颗巧克力很快吃完,林晃又戳那些包装纸,持续发出动静。
戳一下,邵明曜耳朵尖动一下。
再戳一下,再动一下。
再……
邵明曜扭过头,冷冰冰地朝他看过来。
林晃立刻不玩了,抓起垃圾往兜一揣,往上拉拉口罩,闭眼装睡。
后半程还真睡着了,直到感觉一只手蒙在他的眼睛上,掌心微微拢着,没有压到他的眼皮,手指搭着的触感格外清晰。
林晃睁开眼,邵明曜站在车门外,刚好收回手。
“回家。”邵明曜说。
左手伤不影响行动,但邵明曜还是替他从兜里掏钥匙开了院门,进屋把药摆在床头,还烧了一壶开水,等水开后拔了电源才说,“睡觉吧。”
林晃看着他走到院门口,忽然叫道:“邵明曜。”
邵明曜停步,侧回身望着他。
林晃站在院子的灯泡下,被那一小簇昏黄的光笼着,影子和地上老杏树的影交错,他觉得有些低落,但又挺有安全感。
对着地上的树影默了一会儿,说:“邵明曜,我不太喜欢急诊。”
余光里,邵明曜的脚动了一下。
林晃抬头看向他,在口罩下抿了抿唇。
“谢谢。”他轻声落下一句,“你也早点睡。”
*
让别人早点睡,林晃自己凌晨四点多才睡着。
一觉醒来天好像更黑了,手机显示是礼拜天晚上七点半。
他对着手机懵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这一觉睡了十五个小时。
心尖忽然涌出一丝慌,他一下子坐起来。
睡眠失常是很不好的预兆,但这几年他都没犯过病,心里还抱着一丝只是太累了的侥幸。
脑海里不受控地钻出急诊室那个男人,林晃赶紧到洗手间,想洗个冷水澡。
刚一伸手,瞟到左掌的绷带。
他顿了顿,最后只用右手简单接了点凉水掸到脸上。
但还算有效,心情缓和了一点。
这种时候不能多想,得找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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