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按照凌霄的时间表过日子。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手机闹铃就振起来了,我和被子继续缠绵了一阵,才慢吞吞爬起来,拿手机一看,正好六点过十分。小爷我一向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一闹就起,闹钟故意设定早了十五分钟。所以说,有“智”者,事竟成。
到跑道的时候天都没亮,灯还亮着,不过空气是真的好,我伸了个懒腰,新鲜的氧气灌满肺部,感觉这辈子都没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
凌霄已经跑了小半圈了,跑道上就我们两个人,天色朦胧,气氛宁静,就像黄昏的二人车站,这么方便套近乎的氛围,他依然视我为无物,戴着耳机从我身前跑过,招呼都不打一个。
你耳机是不是自带弹幕啊,不然怎么就看不见我呢?我默默把举一半的手放下来,憋着一肚子气跑在他后面,又干脆一鼓作气冲到他前面,把人远远地甩在后头,这下心里才爽了几分。
却没想到凌霄愣是匀速跑了五圈,我狂奔了三圈就不行了。我们这个跑道比较短,一圈只有200米,我这才跑了不到600米,而凌霄跑1000米都不带红个脸的,这体力也是惊到我了。我不甘心停下,咬牙坚持,凌霄轻松超过我的那一刻,我累得都快跪地上了。
“不行就别撑了。”
凌霄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话,我瞪大眼瞧着他跑远的背影,真是奇耻大辱!
就这样我又硬生生扛下了两圈,到食堂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一条搁浅的沙丁鱼。
食堂这会儿还没什么人,只有我和凌霄坐在各自的座位吃着早茶。凌霄坐在我右前方隔了两张桌子的位置,只留给我一道坐姿很气质的背影。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往往是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我平常在人前也很注意形象,但是吃的时候就真没办法。若不是有非常强大的自律性和意志力,是无法做到像凌霄这样,吃个饭也能将自己管束得很好的。越是注意他生活中的这些细节,我就越觉得这个人很强大,越不敢相信他竟然两次都败给了我。
食堂里太安静了,我看这一个二个都不吱声,心说不管了,厚着脸皮打开了手机公放,点了一段相声来听。其实内容我都听过了,我就是想让食堂里热闹一点,我边放相声边盯着凌霄的背影,确定他这会儿没戴耳机,我心说可千万不要又把耳机挂上啊,那我多尴尬呀。然而没有,虽然那背影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但我总觉得他全程认真听完了我珍藏的相声段子,说不定还笑了,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后来食堂里陆续有人进来,凌霄就起身离开了,经过我的时候我看见他又挂上了耳机。
唉,何必呢,做一个亲民的队草多好。
就这样我暗地和凌霄卯上了,他早起跑圈我也早起跑圈,他晚上加练,我也打算效仿。
说干就干,吃完晚饭休息了一阵我又拐回了训练馆,馆内果然还亮着灯,大门半敞着,我看见凌霄,他换了一套击剑服,正一个人专注练习着。
在认识凌霄以前,我从来不会在规定的训练量外再给自己加码,但凌霄是真的……我能感觉到他对击剑的热爱。我真希望是自己败在了他的手里,似乎那样才更正能量。
馆内的灯没有全开,就开了几盏,缕缕白光罩着他劈刺的身影,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着有节奏的步伐声,那一刻我竟然有些羡慕他面前的剑靶。
步伐声在某一刻停下,我忙躲在门后,听馆里没动静,才又探头望去。
凌霄站在那面剑靶前,佩剑垂在身侧,不知在想什么,然后那佩剑忽然又提起来,剑尖“唰”地瞄准剑靶心口,训练馆里只有白色的灯光,白衣的凌霄,除此之外非灰即黑,如同黑白电影里的长定格。我听见很轻的一声笑,带着短促的鼻音,熟悉的冷傲,和愉悦洒脱。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凌霄的表情,心口却怦怦直跳,为那个转瞬即逝,只曾耳闻不曾亲见的笑。
虽然凌霄当着我的面总是对我视而不见,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正准备着随时在下一场比赛把我杀个片甲不留,这样我就安心了。
岂料下一场比赛没等来,却先等来了我的青梅竹马。
田爱是读小学那会儿在少年宫学击剑时认识的,后来机缘巧合成了我的邻居,从此褪去小公主的外表,成了除我爸妈外欺压我的第三座大山。读高中那会儿还总在我面前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热爱击剑,结果一毕业就扔了剑出国念书去了,今天难得从美帝国回来,特意来队里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我向她抱怨队里的生活枯燥透顶,田爱在手机那头笑着说,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我说谢谢你啊田阿姨。
田爱中午就到紫山了,让我去接她。队里的男生对女生那别提多饥渴了,田阿姨大小也是个美女,我必须赶快去保护她,免得阿姨被热情的小猴子们吓到。
结果我正等电梯呢,就从窗户看见楼下的田爱,居然和凌霄说着话。
搞什么啊,居然又被你捷足先登!不过根据我对田爱的了解,多半是她主动勾搭人家的。我俩从小的审美就特别一致,连买个护腕手套都买同一款,我槽她女汉子,她嘲我娘炮,明明是男款的手套居然说我娘炮,简直不讲道理!不过我气得再呛也是不会和她翻脸的,动不动翻脸那才是真娘炮,就因为我男子汉般宽阔的胸襟,愣是被她欺压了这么多年。
凌霄是我的茶,肯定也是她的菜,我一琢磨,干吗不借此机会和凌霄搭个讪呢?我那群狐朋狗友们有一半都是田爱介绍认识的,有田阿姨罩着我,我搭讪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么想着我电梯也不等了,径直奔下楼,可等我抵达一楼,只看见戴着英伦黑超,穿着风衣长裙,朝我娇俏摆手的田爱。
我左看右看,没见凌霄。人早走了,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好运。
“他人呢?”我问。
田爱这才激动地拉住我:“哎呀你们队草好帅啊!”
我说帅帅帅,你和他说什么呢?
田爱晃着手机:“还说呢,你们击剑队的男生熊得跟猴子似的,我本来想上楼来找你,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被赶着去吃饭的那谁谁谁撞了一下,手机掉下窗户,刚好凌霄经过,居然给我接住了……”
她描绘得绘声绘色,无非是要表达凌霄随手捉住从天而降的手机那一刻的英姿,我听得无趣,心想他也不是空翻转体360度才接到的,有那么牛逼吗?
“我不也给你抢救过手机,你怎么从来不夸我帅啊?”
田阿姨摸摸我的头:“乖,你怎么能和他比呢,你那回是用脸接住我的手机的,是比他厉害多了,但是没人家帅啊。”
我在你眼里就从来没有帅过!
我带田爱去吃饭,一路上她又问我和凌霄关系好不好,是不是比不过凌霄啊blahblah……
我想说我都赢他两次了,最后又按下不表了,就说我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
田阿姨充满怜爱地看着我:“你好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说什么呢?“那你就我婆婆。”
“哎,媳妇乖啊~”
我呸!我怎么这么傻逼!
这天是周日,队里允许外出,我就陪田爱去CBD逛了逛,逛到晚上就去酒吧叙叙旧,我很少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不过进来以后感觉还好,挺有格调的,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乌烟瘴气。田阿姨笑我:“你说的那是夜店,夜店酒吧傻傻分不清~”
本来是想和她叙旧的,她出国这一年我还挺想她的,结果田阿姨三句不离凌霄,一会儿问凌霄是不是还单身啊,你看阿姨我有没有机会?一会儿又问我看他应该是你最喜欢的那款啊,怎么你和他都没有交集啊?是不是因为他比你强啊,哎呀外甥我跟你说,天外有天,人得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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