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很快准备好,犹如一尾鱼儿无声无息潜入了碧蓝的大海。
叶锐举着枪站在两个人的对面,嘴上淡定的和对方讨价还价。
“我不是警察,你们不用害怕。”
“今天的结局,要么弄死我,你们跑了。”
“要么打残我,你们把我带走。”
“但是你们并不是只有这两个选择。”
“你们带她回去,她失去了我这个金主支持,一文不值。”
“你们带个累赘回去,还弄丢了我这条大鱼,你们是有功还是有过?”
“你们想带我回去,我可能宁愿死也不会跟你们走。”
“放我回国,或者跟我回国,我给你们钱,这钱真金白银到你们手上。”
“你们在这待了多久,帮老板捞了多少钱?又有多少落进了你们的口袋?”
叶锐说了大半天,对面两个人好像一点反应头没有,黄达海埋着头在肩膀上蹭了下汗水,右手刚刚低了一点立刻重新端了起来。
“我只有钱,我要保命,所以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易。”
“你能给我多少?”黄达海似乎被叶锐说动心了。
“你是不是傻,你回去了还拿得到钱??”船长听到黄达海动摇了立刻急了。
黄达海端着枪迅速指向船长,又收回来指着叶锐。
“我在国内没犯过事,跟你们不一样,警察不会抓我。”
黄达海信心满满。
“你简直就是个蠢货,你以为你干那些事,警察永远找不到证据吗??”
“同意你上船是最大的错误。”船长语气激动,举着枪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越说越急,食指控制不住的小幅度触动扳机。
“我不可能听他的鬼话,带不回去你们,我自己都要回去!”
船长恶狠狠的话刚说完。
“嘭”
“啊~”叶锐目瞪口呆看着船长捂住自己的右手腕滑跪了下去。
“哎哟,你枪法很准啊,你在国内没犯过事?”
“没有。”黄达海得意洋洋吹了吹枪口。
“那你跟我回去做我保镖,我那保镖不会用枪。”
黄达海眼睛一转:“做你保镖多钱一个月?”
“能有两万不?”
“凭你本事,五万都行,我的命值钱。”
黄达海心里琢磨着叶锐报出来的数,比他在这边刀口舔血挣得轻松多了。
但是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人这辈子,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是轻松的。
要么累得跟狗一样,要么违法乱纪铤而走险。
更可怕的是,你把脑袋栓在裤腰上,都未必能挣到钱。
停泊已久的游艇随着海浪飘荡,不规律的震动从右后方传来。
叶锐一眯眼猜到了,大概是他们的人过来接应了。
如果是对方的人,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
黄达海的左手臂还箍着王玉珏。
“你想好没有,跟我走不,这女的我也花了不少钱,你们一起跟我走,我不能亏啊。”
“那你喜欢,你就拿去呗。”黄达海手一松,王玉珏身体僵硬一步步往前挪。
“咚”一声不经意的声音惊动了黄达海,他歪着头刚问一个“谁”立刻举起了手枪。
叶锐来不及反应,回身看到湿漉漉的黑影,纵身一扑。
“嘭~”
“噗通”
“咕噜噜噜”
枪声,跌落大海的噗通声一片混乱。
“叶锐。”
“卓一鸣”
顾添撕心裂肺的喊声经过信号中转台传到了谢悯的耳朵里,他蹭地站了起来,十指紧紧扣在桌面。
“报告,确定这里是他们的聚集地。”
“报告,核心成员已经被抓捕……”
“发现关押人质的地方……”
烈日炎炎下,一声接一声捷报频传,但是哪一个好消息都没能盖住顾添的喊声。
**
吾济利甲最好的私人医院。
日光灯打在白生生的墙壁上,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空调挂机呼呼吹着凉风,勉强将室内温度稳定在了25度。
双人病房的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叶锐,一张躺着卓一鸣。
顾添站在两张床中间,抱着手臂一脸凝重。
“师父,师父。”卓一鸣梦中惊醒睁开眼一下坐了起来,看到顾添立刻起身拽住了顾添的衣摆。
“顾队,我师父呢,我师父怎么样了?”
顾添松了口气往旁边偏了偏头,卓一鸣顾不得穿鞋跳下床扑倒了另一张床旁。
“那个……没啥事……医生说就是劳累过度。”
顾添的解释,卓一鸣好像听不见,抓着叶锐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顾添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他是跟着一起上船的,眼见着叶锐忽悠着黄达海放了王玉珏,没想到船舱里半死不活的人忽然醒了发现了他们,拼命发出了声音提醒。
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锐已经飞扑过来挡在了卓一鸣的前面。
卓一鸣什么时候跑到了最前?
叶锐怎么判断第一个是卓一鸣?
两个人怎么掉下海的?
要让顾添现在回忆,哪一个都回忆不起来……
仿佛都是一瞬间同时发生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打中黄达海手腕那一枪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也来不及思考。
幸好一枪命中,其他人迅速上前制服,才没让黄达海造成更大的伤害。
还好,卓一鸣,叶锐没有受伤……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谢悯关于叶锐的预判是对的,刚才的局面叶锐会有的反应,他若不是经历了这么一次,抠破脑袋都预料不到。
病房里,叶锐悠悠转眼,动了动手没挣脱,扭过头看到卓一鸣,笑了笑。
“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卓一鸣一句话说完,热泪夺眶而出。
“那……就是我有事??”叶锐看卓一鸣样子有点吓人,仔细感受了一遍四肢,好像没有任何疼痛或者麻木。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你都比我快?这次又是你挡在我前面。”
“上次也是!如果上次不是你,中枪的应该是我,躺在床上几年的应该是我。”
卓一鸣哭着嘶吼,眼泪犹如决堤的河水。
这么几年,他一直模模糊糊记不得的事情,在刚才从船上跌落大海的一刹那他全部想起来了。
三年前黑漆漆的海上,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近处疯狂逃窜的游艇,远处敌我不分的其他船只。
海浪阵阵,枪声大作。
远处强光一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一声枪响,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腥甜的气息涌进了鼻腔。
冰冷咸苦的海水漫进了他张开的嘴巴,他用力抱着扑在自己身上不断下滑的身体。
他拼尽全力,却没有办法阻止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不断下坠。
眼眶涌出的潮热液体融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他只想用力再用力,犹如想要抓住自己不确定的未来一般拼命。
他不记得他在海里泡了多久,也不记得后来被送到医院里,他在手术室前站了多久。
手术室门口的灯光笼罩下,他的脑海里涌过了很多零碎的片段。
蹒跚学步时在田埂上展开双手一步步奔向他早逝的父母。
年少时从学校蹦蹦跳跳回家,推开门看到堂屋里突然出现的父母黑白遗照。
过世的爷爷奶奶冰冷的双手,再也不会看他一次的浑浊双眼。
上大学时,背着破旧的行囊,一步步从乡间小道走上尘土漫天的县道,坐上摇摇摆摆空气污浊的小巴奔向火车站。
第一天到逸林刑侦报道,跟着叶锐回家,因为袜子破了一个洞不敢脱鞋,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的窘迫。
他这短短的一生,充满了离别,再见,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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