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清没追上他。
程醒言找到车,本想要启动引擎将褚晏清彻底甩开,却远远看见对方又执着地跟了过来。
褚晏清失去他的支撑后步伐更慢,腿几乎使不上力,或者说连站立都困难。这时有车辆着急入库,褚晏清被后方的车灯光线穿透,身形单薄,摇摇欲坠。接着响起一串刺耳的鸣笛,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挡路了,于是加快了些步伐挪到路旁。
这肯定是装的,程醒言急需说服自己。但两人分开这么久,他偏偏还没忘记褚晏清有挺严重的脊柱病,腰疼腿疼都极为频繁,刚也是真磕到了骨头,想必不会好受。
程醒言还是没走。他等待褚晏清走到车边,摇下车窗问:“怎么不上车,你不是说要去医院?”
“我以为你不会等我了。”
褚晏清面上褪了层血色,腰椎似乎不太能弯曲下来,费了些力气才蜷进副驾驶座椅。
“我怕你被车撞死也得赖我。把安全带系上,马上去医院挂号。”
“我不用去医院。”
“那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
程醒言懒得跟这人纠缠,将车驶出车库,最终停到小区附近的药店,下去买了暖贴和止痛片。
褚晏清顺从他吃了药,又问他能不能帮忙贴一下后腰,疼得特别厉害。垂着的眼睫还沾着冷汗,看起来很是可怜。
程醒言知道自己又在被骗,还是照做了。
褚晏清得脊柱炎以后一直在做功能训练,身形保持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程醒言细摸上他的后腰,果然发觉这人椎骨一截截的突立着,隐约有些变形,腰间那片肌理也僵得可怕,黏了层薄薄的冷汗。
程醒言被某种回忆击中了,几乎是出于本能,在对方腰间轻轻揉按起来。
褚晏清也和从前一样,欺身重新抱住了他。
程醒言顿了顿,“褚晏清,你感觉好些了就自己走吧。”
褚晏清不愿意放开他,“这就想打发我走么?真狠心啊。以前在床上爽了管人家叫亲亲宝贝,现在新人胜旧人,就只叫大名了。”
“……你还想怎样。”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程醒言。”褚晏清说,“我已经把你讨厌的病治好了,我跟以前不一样。”
程醒言觉得特没意思。褚晏清就这喜怒无常的死德性,兴致来了比谁都黏人体贴,没兴趣了翻脸也比谁都快。他当初是被pua得不轻,但分开都快两年了,期间褚晏清和他没有过任何联系,他怎么也该走出来了。
至于褚晏清为什么突然又对他来了兴致,就和他无关了。
程醒言说:“你那骨头像是治好了的样子吗?我建议你先治治脑子,看起来特像神经病。”
“我真的治好了。”
程醒言深吸一口气,把车钥匙甩了过去:“你不走那我走了。回去记得给我把车锁上。”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比较虐,攻各方面病得不轻。
受的小男友纯炮灰,没什么出场机会了,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必过多担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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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条 随身保管好车钥匙
褚晏清想要再次追出去,起身的动作幅度牵扯起脊背一阵急痛,仿佛有冰锥刺穿了椎骨,将身躯牢牢钉在车座。褚晏清在心底嘲讽自己的无能,只能顺从被抛弃在车里的命运。
他本想休息片刻忍耐疼痛过去,却无知觉地在车里睡着了。到凌晨四五点准时醒过来,车还停在街边的原地,街区沉浸在梦乡中未醒,空荡彻底,连仅剩的路灯都离车身有段距离,光线透不进来。
脊柱炎症状夜晚比白天更严重,发病时总会半夜疼醒,褚晏清对此已经习惯。但今天格外难耐些,夜间室外气温骤降,贴上的暖贴已经失效,加之他用同一个姿势蜷了几小时,从腰身到小腿的骨骼都碾碎了似的,除了发酸的剧痛,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知觉。
很好,又把事情搞砸了。程醒言肯定会特别烦他,见到他都觉得恶心,毕竟谁都受不了精神不正常还病殃殃的神经病……
褚晏清理智尚存,意识到不能放任思绪混沌下去,当即强迫自己起身去车外抽了支烟。烟草刚一入肺,胸腹间便涌起阵阵生理性反胃感,他又咳又吐地倒腾了几口胃液出来,头脑终于渐渐变得清明。
他戒断精神类药物也有半个月了,医生嘱咐如果再出现焦虑发作症状,就必须继续吃药。这可不行。他是断药变成正常人了才能回来找程醒言的。
褚晏清吐过那遭后头晕得有点儿狠,寒风灌入脊背间止不住发颤,像是发烧,也像是药物戒断反应,总之这狼狈样子肯定没法见人。
按照计划今早得陪导演和投资方见一面,褚晏清估算时间离会议还有段空闲。他叫了代驾把车挪回去,到家简单清洗完毕,终于能躺下让刺痛的椎骨放松片刻。——
“目前呢就以上两点建议,一是林锐是我们鲸境传媒定的人,新人嘛,就不说让他跟老前辈们宣发抢番位了,给他加两场高光戏就行。二是剧本结局再润色润色,主要角色不管需不需要死的都别死了,最好是死了又复活了,春节档让观众看悲剧不得在这音那手上骂死。”
投资方这番话听下来,汪导称得上面如菜色,平复片刻才打了个乐呵,“哈哈您可能不懂艺术,剧本我认为已经打磨得很完美了,实在是……”
对方打断道:“汪导,要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这桌没人比您更懂艺术。现在也没人要质疑您的艺术。”
汪导总算憋住了话。投资方那边的负责人和褚晏清合作过几次,交情更深,跟汪导交谈时眼神也压在褚晏清的肩头,“不过褚总,你这又从哪刨来的大艺术家?要不给他解释解释呗。”
褚晏清看起来坐端正了些。腰椎间隙里又磨损出酸胀的刺痛,脊柱炎引发的疼痛会在骨骼间流动,说不准哪里会疼,不过他早已熟悉这病的难耐,神色并无异样: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能帮您解释。那我们回头把剧本再改改,不过现在观众也不好糊弄,片子太难看没人买单,光靠艺人粉丝撑不起预期票房。”
“具体怎么拍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就这两点条件,不算苛刻吧。”
褚晏清笑道:“如果现在要改剧本,时间安排确实有点苛刻。其他造型道具方面您看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开拍了。”
对方点头同意:“拍摄时间你们加紧,对赌协议已经签好了,按照约定后年春节肯定要定档。”
褚晏清拍了把出神的汪导,“拍摄就交给汪导吧。我们这些不懂艺术的也别瞎操心了,有时候管得越多越乱。”
上午议程结束,汪导找了家文娱产业园附近的韩料。褚晏清精神不振,本想早些回去休息,但见汪导一副时不我与的哀愁劲,还是陪着开了瓶烧酒。
汪导前些年靠成名作把国内奖项拿了个遍,没想到历尽千帆归来还是得受金主爸爸摆布,怨念颇重:“这什么要求啊!我拍的是悬疑探案片,他们不让死人!怎么不去投资青春疼痛片呢?”
“估计堕胎也算死人吧。”褚晏清挺无所谓地呛了一句,“剧本框架不用大改,要捧那什么林锐,就给他多做几个单人剪辑放短视频平台上去,买买热搜。下沉市场也是市场,一举双得的事。”
汪导仍在坚持:“我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懂艺术!”
“真别说,我前男友也经常这么骂我。”
汪导喝了点小酒,光顾着自己狂傲上了,也没深究他的性取向,“褚总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懂我,那就是懂艺术。是你前女友没眼光。”
褚晏清似是走神了,“对了,现在摄像组还没招满人是吧。回头我推荐个摄像老师,好使。”
“随便塞,我相信你的眼光。不像我上个制片人就他妈会催进度,不知道解决问题。”
“别高兴得太早,该催我也会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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