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行驶,树木被甩到后面,直到下了山,车内还是鸦雀无声。
王卓兴从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秦航正闭目假寐,陈梓偏头看着窗外,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王卓兴将车窗降了一点下来,让冷风冲一冲他的脑子。
总感觉这两人气氛不太对。
这才多久?又闹矛盾了?
“窗户关上。”秦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截断了王卓兴发散的思绪。
他“哦”了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今天路上没堵车,大概四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抵达了中央区。
套房位于酒店最顶层,68楼的高度足以俯视整座城市的绚烂光景。
房间里暖烘烘的,陈梓扒下羽绒服和围巾扔到沙发上,进了浴室。
秦航将大衣挂在衣架上,也朝浴室那边走去。
里面亮着灯,水声淅淅沥沥。
磨砂玻璃门虚掩着,热气从缝隙中溢出。
秦航推开门——
陈梓站在花洒下,转过头看过来。
密密麻麻的水洒在他身上,发丝贴着脸颊,鼻尖通红。
落下的热水漫延到秦航脚边,有些溅到了秦航的裤腿上。
他走进去,“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
秦航抱着陈梓走出浴室,将人放在床上,再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陈梓脸连着脖子一片全是红的,躺在床上虚虚喘气。
秦航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将陈梓拉起来给他吹头发。
陈梓无力地靠在秦航身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耳边是吹风机的轰隆声。
热气从后颈钻进皮肤,陈梓有些发痒,这才缓缓回过神。
陈梓的头发乌黑柔顺,用不了多久就吹干了。
从始至终,俩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航从外面接了一杯热水,提着药盒朝他走过来。
陈梓一顺不顺地盯着他。
秦航将水和药递到他面前。
陈梓没动。
秦航:“吃药。”
陈梓小腿搭在床沿,双手往后一撑,歪着头看着秦航。
一副我就是不吃你们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少爷。”秦航说,“你感冒还没有好。”
陈梓还是没动。
秦航叹了叹气:“别再闹了。”
秦航坐到床上:“听话。”
陈梓:“不是你先开始闹的?”
“......”
“从上个星期开始就整天这副表情,”陈梓说,“天天摆脸色给我看。”
陈梓脚踩在秦航胸上,微微用力蹬了一下:“把你惯的。”
秦航身体向前压,握着陈梓的脚踝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扯,动作说不上温柔却把握着恰当的力度。
“那又是谁不肯吃药跟我倔?”
“我只是关心你,有错吗?”
陈梓嘴角抽了抽,腿还有些发软,嗅到Alpha的信息素,他脚更麻了。
“陈梓。”秦航认真道,“我们是在谈恋爱。”
“我愿意宠着你,顺着你,但是,”秦航顿了顿,“你能不能有时候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看你生病我也会心疼。”
陈梓呆呆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心脏蓦地漏了一拍,接着开始加速跳动。
陈梓被秦航盯得不自在,略显慌张地偏开了视线,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逐渐从漫延上脖子。
陈梓被捏着下巴转回了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航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白色药片混着水流进他嘴里。
陈梓推搡了一下,被秦航抓住了手。
一把药吃完,陈梓嘴里苦得难受,漱了足足三分钟的口才把那苦涩味道给压下去。
天已经黑了,透过落地窗,外面是繁华的城市街景,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灯光点亮了这座城市。
虽然在这里长大,但陈梓对中央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如果硬要说的话,用厌恶来形容可能比较合适。
如果可以,他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肩上一沉,秦航将一件外套搭在他肩上,从背后拥住了他。
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闹了?”秦航贴在他耳边说,“我错了。”
陈梓眨了眨眼,说:“你不是觉得是我的错吗?”
秦航:“不管是谁的错也不要闹了。”
陈梓转过身,拉着秦航的衣领将人拉下来,垫着脚凑上去,隔着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你既然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说到后面陈梓声音变得很小。
两个小时后。
陈梓哭红了眼,嗓子也哑了:“...混蛋!”
“听不听话?”
“.....”
“到底听不听话?”
“..别——听...听话。”
“还敢不敢跟我闹?”
“不......”
◇ 第74章 爱哭
车内,陈梓闭着眼睛蔫蔫地靠在秦航身上,直到车停下,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周遭是平坦的青草地,中间有一条小径,两边对称地生长着一排树木。
此时正在下小雪,纷纷扬扬,飘落到树枝上,再渐渐消融。
下车之前,秦航给陈梓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将他大半张脸都遮挡住,再亲自给他戴上手套,确保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后,才牵着他下车。
陈梓缩在秦航怀里,双目半垂看着地面,跟着他的脚步走。
Alpha的体温总是比Omega高,每到冬季,陈梓就本能地想贴着他取暖,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卓兴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两米远的位置。
他们沉默着,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鞋底踩压青草的微弱动静。
走了大概五分钟,一颗参天大树进入了他们眼中。
比其他树都要高大许多,树干粗壮,得好几个人才能勉强将其围抱住。
而这颗树旁边,是一个坟墓。
看上去是新修建的,墓碑上的字迹凹陷处不沾一丝灰尘。
陈梓在距离墓碑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眼神幽黑,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秦航说话时,嘴边漫出一圈白雾,飘到陈梓眼前,再逐渐散去。
陈梓没动,问:“找到了吗?”
声音很小,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浑身都是紧绷的。
秦航揽了揽他的肩,手掌搓了下他的手臂,说:“找到了母亲曾经用过的一些东西。”
听到“母亲”两个字,他抬头看了秦航一眼。
秦航也正看着他:“他们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对方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
陈梓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你有这样的父母。”
秦航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我知道。”
陈梓慢慢走过去,雪花飘下,在鞋尖融化。
他们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画像。
那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Omega,眉眼微弯,笑意盈盈,亲切和善地看着镜头。
这是一张有温度的照片,黑白画质下,透着拍摄人的深情。
雪不知不觉下大了,伞檐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顺着伞脊滑落,一滴一滴掉进土壤。
陈梓揣在包里的手逐渐握紧,然后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梓却只是站在这里,再无其他动作。
秦航也没有催促他,举着伞守在身边为他遮挡风雪。
“走吧。”陈梓的声音沙哑且轻飘,隔着几层围巾,还显得有点闷。
“什么?”秦航问他。
陈梓摇摇头,他伸出手,用细白的两根手指拽住了秦航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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