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脚掌中的碎片远比看上去多,又细又小,有的还很深,张河蹲踞在床边,戴着口罩拿着医用镊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陈梓的脚上,仔细谨慎地操作着。
王卓兴举着一罩医用照明灯站在张河身侧,看着陈梓脚掌触目惊心的伤,头皮都有些发麻。
开始陈梓还不太配合,坐在床上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好像他们只要敢做什么,他就会立马扑上来咬断他们的脖子。
最后是秦航将他强抱到腿上摁住,犬齿抵上他的腺体,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对他说:“少爷,听话。”
尖利的牙尖堪堪稳在腺体上方,Alpha的信息素却好似已经从腺体钻入了他的身体,陈梓背脊微微一僵,脸依旧臭着,但在秦航再次握住他的脚腕时,他只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
正常清理一共用了一个多小时,张河给他缠上纱布,站起来的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对陈梓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对上他阴鸷的目光,他转而又看向秦航:“最近几天先不要走动,清淡饮食,忌油辣,也不要碰水,后天还要再换一次药。”
秦航点了下头。
秦航目光明明比陈梓平静许多,张河却还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好在这时王卓兴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连忙拿起医药箱,跟着王卓兴下了楼。
张河是联盟人,在兰岛这种地方遇见“老乡”,他不由对几人感到些许亲切,虽然楼上那两人对他并没有表现出亲切之感。
司机早已拉开车门等候,王卓兴在院门口停下脚步,说:“张医生慢走,后天我会再去接你。”
“劳烦你了。”张河说着坐进车内,在司机即将关上门时他突然抬手挡住门,“等等。”
王卓兴疑惑地看着他。
张河面露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好一阵才说:“没事没事,麻烦了。”
王卓兴挑了一下眉梢,没问什么:“应该的。”
楼上。
张河和王卓兴走后陈梓就想往床里侧缩,秦航手疾眼快地拎住他的后领,将人牢牢按在自己腿上。
秦航的手掌顺着陈梓的腿一路下滑到脚腕,后一把握住。
陈梓抬手抵在两人面前,拉开距离,冷面道:“你还想怎么样?”
秦航眉心微蹙,话语间多了几分无奈:“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不疼吗?”
“关你什么事?”陈梓微抬下巴,睨着他,“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我不需要。”
“关我什么事?”秦航反问道,几乎被这句话气笑了,他忽地掐住陈梓的腰,将人往前一揽,“你人都是我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陈梓一怔,这是秦航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他好像一个宠物,随随便便就能被秦航占有、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秦航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宠物在养。
陈梓气得嘴角抽搐,挥手给了秦航一巴掌。
“滚——”
这几天秦航也不出门了,每天呆在家里陪陈梓。
按照医嘱,秦航连着三天都没让陈梓脚沾过地,去哪里都是他抱着去,形影不离,就连吃饭都在坐在他腿上。
第四天时陈梓不干了,一把掀翻面前的碗,冷脸说:“我没残废。”
秦航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也不用装作很在乎我的样子。”
秦航静了一会,盯着他的眼睛,似想看清楚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可陈梓眼神一直是阴沉的,像终年阴雨绵绵的天气,有一层厚厚的雾将别人阻挡在外。
“吃饭吧。”
佣人重新拿了两套餐具上来,陈梓又想掀,秦航却想早就猜到他要作什么一样,提前抓住他的两只手,并用一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绳子绑起来,再利落地打上结。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一分钟。
陈梓瞪着手腕上的粗绳,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航:“什么意思?”
陈梓试图挣扎,可绳子实在绑得紧,他这点动作只在手腕上磨了几条红印子,其他什么都没改变。
秦航声音变得不容置喙:“先吃饭。”
听着秦航这命令似的语气,怒火直冲陈梓的脑门,连带着这几日积攒的怒气一起被点燃,被当成宠物豢养的感觉让陈梓连呼吸都觉得恶心。
他猛地开始大力挣扎,双手向秦航脸上挥去。
秦航收紧抱着陈梓的双臂,为了不让陈梓掉到地上,他只微微向一侧偏了下头,陈梓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到了他脸上。
秦航右脸颊很快就浮现出青紫,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把我当什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陈梓这几日发脾气,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很快就被秦航死死摁在怀里,动都不动了,他只能不断地放狠话:“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眼眶赤红,浑身都紧绷着,嘴里不断咆哮,恨不得马上将秦航咬烂撕碎。
秦航一句话也不说,头抵在陈梓颈侧,沉默地让他闹。
无尽的怒火将陈梓淹没,他不断折腾着,怒吼着,用自己的信息素去驱赶那股乌木沉香。
过了好久好久,陈梓渐渐失了力气,声音也哑了,靠在秦航怀中一下一下地喘气,布满血色的瞳孔呆愣地盯着前方。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航才贴着他的耳边说:“饿了吗?吃饭吧。”语气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航像一个冷漠的主人,站在笼外,冷漠又沉静地看着里面的黑猫挣扎嘶吼,不去安抚,也不为他打开牢笼,只待他折腾累了,自己安静下来时,才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去,顺带抚摸两下它的头顶,平静道:“乖,吃饭吧。”
陈梓眼睫颤了一下,怒火在刚才的失控中似乎已经全部释放完毕,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
秦航说什么他听见了,却好像也没听见,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他耳朵,可他并不能很好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秦航已经舀了一勺米饭送到他唇边:“张嘴。”
陈梓眨了下睫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砸到秦航的手上。
秦航看着手背上的透明液体,那滴眼泪好似有成千上万度,居然让秦航有被灼伤的感觉,他拿着勺子的手没控制住地一抖,饭粒落到了陈梓腿上。
陈梓...是在哭吗...
秦航极缓慢地放下勺子,低头去看陈梓的脸,他心脏跳得很快,视线在触及到陈梓脸颊上那一抹疑似眼泪滑过留下的痕迹时,心脏又重重地坠下去。
陈梓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垂着眼睛,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少爷......”秦航出口时声音都在轻微发抖,透露出慌乱和无措。
自从陈旻新死后,除了在床上和梦中,陈梓从来没有哭过。
面对秦航,陈梓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像一位高居宝座的王子,肆意下放指令,高兴时便伸出手指逗一逗,不高兴了也会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挥上去。
而现在,这位高贵、冰冷、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王子,在曾经高捧着他的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哪怕只有一滴,威力也似是洪水,让秦航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想到陈梓会哭。
“少爷...”秦航用手抹去陈梓脸上的眼泪,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张口时却只有干瘪的两个字,“.....别哭。”
陈梓侧过头看着他,打开他的手,声音沙哑:“你后悔过吗?”
秦航愣了一下,陈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悲哀,是那种被人永远抛弃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路的悲哀。
秦航握住他右手腕,凹凸不平的皮肤贴着他掌心,让他内心一阵刺痛。
“后悔过。”秦航吻他的伤疤,“对不起。”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秦航过了一秒说道:“不会。”
“我会带你一起走。”
陈梓久久没说话,秦航犹豫的这一秒已经给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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