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117)

　　老板娘彻底搬离了家，一个人住在楼下。

　　一开始三人还一起吃饭，临近年边，老板娘因为工作繁忙，经常早出晚归，很难碰上一面。

　　钱璟禾已经开启了寒假模式，每天一早起来就锻炼身体，折腾完了，就和黎元一起做早饭，吃完后，两人一同下楼看着洗衣店，写写寒假作业，再唠唠嗑。

　　日子过得舒畅，生活被他们打理得井井有条。

　　眼看年关将至，街道上逐渐热闹了起来，稍许多了一些‘年’的味道。

　　一个周末的午后，钱璟禾帮黎元听写完英语单词，老板娘突然从店后门进来，毫无预兆的出现，吓了他们一跳。

　　老板娘手里拿着手机，正在与人通话，她晃了晃手机示意黎元拿去。

　　“元元啊，你今年要回来看姥爷呀，姥姥姥爷都想你了。”

　　姥爷提到外孙，声音都大了几分贝，说话出气牵扯到了气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黎元看了眼妈妈，才开口：“姥爷，我和妈妈说好了，今年不回去。姥姥在你旁边吗？给姥姥问个好。”

　　“哎哟，你去年过年也没有回来，你姥姥一直念叨你。”

　　“姥爷，我今年真不过去，我和我朋友说好了，就在云谷的家里过年。”顶着妈妈的眼神，黎元面不改色地把之前说到的话语再三重复。

　　“你朋友不回家过年吗？元元，姥爷这话不常说，但是姥爷也担心啊，姥爷年纪大了，唉，见一面少一面啊。”

　　黎元一听，连忙打断：“姥爷，你别瞎说，现在全国人类平均寿命是72.8岁，你才71岁，还没活到平均数呢。”

　　“嘿，你这孙子。”

　　黎元扬了扬眉毛，这话乍一听像是在骂人，但是话从他姥爷嘴里讲出来，又没多大毛病。

　　算是没谈拢，黎元把手机还给了妈妈。

　　老板娘接过手机后，姥爷还在念叨，老板娘看了钱璟禾一眼，依旧没有多说，直接出了店。

　　钱璟禾从小察言观色惯了，敏感的性格让他第一时间收到了老板娘的想法，她希望钱璟禾劝劝黎元，让黎元回老家过年。

　　黎元这么僵着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每次回老家，家里都会张罗让他妈再嫁，说她妈妈一人带孩子苦。

　　他妈听到这些也烦，所以后来回老家的次数也少，黎元都看在眼里，心里门清。

　　今年舅舅因为工作问题，一家人没有办法回去，所以给黎元的妈妈打了电话，让她回去看看。

　　过大年，老人家两人守着偌大的圆桌，显得多冷清。

　　老板娘心软，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加上她刚好也想让黎元和钱璟禾稍稍分开一段时间，希望他们也认真审视一下自身的感情问题。

　　谁知遇上黎元犟骨头，说什么都不去，让老板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钱璟禾见黎元依旧没有要去老家的想法。

　　下午，老板娘来了一趟家里，喊黎元去超市，给姥爷买点补品。

　　黎元出门的时候，一边换鞋，一边念叨着，还在跟他妈说，我今年真不去，等会儿我去买个燕麦高钙粉给他们二老，到时候你帮我带去。

　　门合上之前，钱璟禾注意到了老板娘有些落寞的眼神，他寻思等夜深人静了，还是找黎元聊聊。

　　其实对于钱璟禾来说，他对过年也没有太多的感想，他只是想黎元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直住在黎元家，他对于黎元时时刻刻会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情，也有些习惯了。

　　加上自身身世的原因，也确实忘记了，过年是需要走亲戚的。

　　他活着这19年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没有亲戚，只有钱文雁。他妈平日工作忙，酒店工作越是过年，越忙。

　　小时候，他经常一个人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看着主持人说阖家欢乐，内心也没有什么波澜，等长大了一些，他发现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索性不看了。

　　什么年三十，大年初一，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里面的普通一天。

　　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遇到黎元之后，他忽然也想要一些仪式感，不经意说出的话语，被黎元死死守护着，他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

　　被在乎着就好，他不要奢求太多，他不想黎元因为自己和家里人产生任何矛盾。

　　钱璟禾盯着合上的大门好一会儿，回房间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16点17分。

　　寻思这逛一趟超市采购年货，高低得要个把小时，他转动着脖子就回了房间。

　　刷完一套卷子，抬头一看，外面天都黑透了，路灯也亮了起来。

　　钱璟禾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客厅，黎元没有回来，连一条信息也没有给自己留。

　　【作者有话说】

　　猜猜黎元去哪里了

 

第128章 钻进了黎元的被子

　　钱璟禾摁灭手机屏，合上练习册，他站起来，用小腿肚子顶着凳子，椅子和桌子形成了个不大的开口，他顺着缺口，朝着漆黑的客厅走去。

　　刚走到茶几处，肚子发出一阵‘咕叽’声，手掌不自觉放在腹部。

　　“饿了。”他站在漆黑中嘟囔。

　　钱璟禾刷题的时候格外投入，他寻思着黎元差不多会在饭点回来，便偷了个懒，没有定番茄闹钟，以至于现在都快八点了，他还没有吃晚餐。

　　他走到冰箱前，愣了两秒，还是折回了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黎元的电话。

　　刚拨出号码，音乐从客厅里传出，划破了寂静的房间，吓得钱璟禾一激灵。

　　他顺着音乐发出的方向寻去，见着了在黑暗中亮着白屏的手机。

　　黎元竟然把手机落沙发缝里了。

　　钱璟禾有些愣神地挂断电话，在沙发前呆站了几秒，把手中的手机随意搁置在茶几上，重新来到了冰箱旁。

　　他拿了两个鸡蛋来到厨房，随意下了点面条。

　　年二十九的夜，各家灯火通明，笑闹声从楼洞里传来，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用筷子挑着面条，平日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此刻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收拾桌子的时候，他把杯垫放置在桌角，拿起杯垫的刹那，折叠的白纸如弹簧一样，一角飘了起来。

　　他刚想揉成团当垃圾扔掉的时候，却不经意瞥见了自己的名字，握拳的手又微微张开。

　　白纸重新回到了桌子上，只是比刚才多了几道乱七八糟的折痕。

　　[钱璟禾，我带黎元去老家了，知道他不肯定去，所以只能强行带去了。抱歉留你一个人在家过春节，你也可以好好想想，你以后的家庭到底在哪里，我和你妈妈沟通过了，希望你高考完就搬离这里，确实，这也是我的希望，你很懂事，是黎元不太懂事，他]

　　纸条到这里戛然而止，结尾留了个‘他’还没有写完，字迹潦草，能看出老板娘写得匆忙。

　　钱璟禾盯着白纸黑字，恍惚了一会儿，在这一刻也明白了。

　　老板娘自始至终都不希望自己和黎元在一起，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反对，是因为顾忌自己是一个高考生。

　　他想起了老板娘那次带两人去买衣服，看到两位男生在一起的场面，说着的话很犀利，不带掩饰的厌恶，只是到了儿子身上，没办法再下刀子。

　　老板娘打过了黎元。

　　黎元即使挨了那两巴掌后，也没有退缩，他们的感情更加黏糊了，这也使得老板娘明白了硬扯是没有用的。

　　她强硬，黎元更犟，到头来只有互相伤害。

　　老板娘敛去了脾气，她不再对两人的日常说三道四，这并不意味她接受了钱璟禾与黎元的感情。

　　看到纸条的那刻，钱璟禾彻底懂了，这是一位母亲的良苦用心，这是老板娘的策略，她旁敲侧击希望钱璟禾能自己醒悟，离开黎元，不要再伤害他们家庭的和谐。

　　老板娘已经做得很体面了，她并没有把钱璟禾赶出去，搬走的是老板娘，她还让他一直住到高考完。

　　好聚好散...

　　钱璟禾盯着纸条读出来了这样的味道。

　　夜里，他洗完澡，刚躺在床上，枕头上还残留着黎元的味道，闻着了味道，浑身才放松了一点。

　　钱璟禾翻来覆去汲取着残留的气味，但他总觉得不怎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