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吃。”
沈晚欲转身,递来一碗温度正好的姜汤:“喝吧,驱驱寒。虽然是夏天,但一冷一热的容易生病。”
杯子不凉也不烫手,留有最妥帖的温度。
“你熬的?你还会煮汤?”
“平时我妈忙着看铺子,家里的饭基本都是我做。”
沈家用的是老式厨房,大铁锅,矮灶台,没有液化灶那么方便,煮汤得烧火,沈晚欲袖口黏了块黑乎乎的印迹,像脏灰。
那么讨厌姜味,切姜丝的时候肯定会蹙眉头。
孟亦舟抬起来喝了一口,整颗心咕噜噜冒起了粉红色的气泡,好像喝的不是姜汤,是蜜糖。
“沈师弟,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大晚上的还帮我煮姜汤?”
沈晚欲习惯了他偶尔的撩拨,无视对面人一脸调笑的表情,说:“怕你感冒,万一到时候传染我。”
孟亦舟又尝了一口,舌尖的辛辣和闷热的空气都好不受,但扬起的嘴角却怎么也下不来。喝着喝着,他突然问:“你沐浴露是哪个牌子的?”
“嗯?什么?”沈晚欲一时没明白。
孟亦舟低头揪起衣领:“我怎么觉得这味儿好像在哪儿闻过。”
像是想起什么,沈晚欲不太自然地拿了换洗衣服,前言不着后语地说:“我去洗漱,你要累了就先睡吧。”
浴室里的水汽还很足,氤氲的白雾环绕,包装廉价的沐浴露搁在置物架上。沈晚欲站在莲蓬头底下,温水冲掉了雨水和热汗,他打开瓶盖,小心地挤了一点在掌心里,琥珀香盈满整个空间。
为了这瓶沐浴露他跑了好多商场,一瓶一瓶的闻,最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货架上找到的———琥珀香,夹杂着薰衣草和豆蔻。
买不起昂贵的同款香水,他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法,复刻和心上人相似的味道。
沈家的瓦舍占地面积小,没有多余的客房,床只有一米五,一个人睡觉不成问题,但两个身高超过180cm的大男生,不搂着抱着基本不行。
沈晚欲打开衣柜,打算找点被褥棉絮,打个地铺什么的。
孟亦舟一抬手就给他合上了。
沈晚欲转头,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两男的还用得着打地铺啊?”孟亦舟从后面勾住他的腰,耍赖一样把他扳倒在床上,“咱俩一块睡。”
琥珀香霎时丝丝缕缕的扑过来,沈晚欲抓着床单往外挪:“还是算了吧,这床太小了,怕你不习惯。”
“我没那么娇气,以前跟剧组的时候还睡过山里呢,”孟亦舟双手双脚缠过去,强势的将人摁进胸膛,“就这样,睡吧。”
那双铁钳似的手臂勒在胸前,沈晚欲试着调整姿势,可他一曲腿,屁股就会挨着孟亦舟的小腹,一低头,嘴唇就会擦过他的手臂。沈晚欲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黄色废料,成吨成吨的往外涌。
过了片刻,沈晚欲喉结轻滚:“你不热?”
“热啊,”孟亦舟从小就怕热,这间小屋不通风,没一会儿汗流浃背,头发黏在后颈上,身上其实非常不舒坦,但他心里却美滋滋的,“等回头我送你个节能风扇,不费电,吹一整晚都行。”
其实安个空调的效果更好,不过这间小屋几乎没有放置的空位,而且按照沈晚欲的性子大概率也不会收,上次那件西装还在家里躺着呢。
“屋里有风扇,我去拿。”
沈晚欲刚要起身就被孟亦舟拖回去:“没事儿,这么晚了就别瞎折腾了,快睡吧。”
“那你能不搂着我吗?”沈晚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行,”孟亦舟紧了紧手臂,理不直气也壮,“床这么小,不搂着你就掉下去了。”
再不放开沈晚欲就真不行了,他左右动了下脖子:“可是你这样勒着我,我睡不着啊。”
“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松开。”
“就你事儿多,”孟亦舟笑着嘀咕了一句,把胳膊从他胸前挪开,随即环过他的腰,“这样呢,不勒了吧。”
“……”
从后背拥抱比亲吻要亲密许多,再加上“床”这个特殊场所,沈晚欲不是基督徒,也不戒贪嗔欲,那些埋藏在心底的隐秘,犹如冰山底下的火种,山峰晃动,岩浆奔涌。
“小儿多动症啊?你还睡不睡了?”孟亦舟故意又恶劣的在他腹部抓了两把。
沈晚欲猛地擒住他的手腕,不准他再动,怕再往下,他就……装不了正人君子了。
两人枕着同一个枕头,心跳震颤着心跳,两只纠缠在一起的手溢满汗水,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暧昧像饱涨的透明肥皂泡,再多一秒就要炸裂。
“阿欲。”孟亦舟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黑暗中响起。
“嗯?”
“你交过女朋友吗?”
“……”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孟亦舟翻起身,双掌撑在沈晚欲脑袋两侧。
“没有。”沈晚欲放缓呼吸,眼睁睁看着这片阴影将他完全遮盖。
“电影学院那么多漂亮姑娘,你又是文学系第一,我听说有好多人喜欢你,”孟亦舟执拗的,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理智的那根弦绷到了极限,沈晚欲不敢看孟亦舟,他垂下眼睛:“因为对于穷人来讲,爱情是一场无妄之灾。”
昏暗中看不清很多东西,但余光中还是捕捉到了孟亦舟快速颤动了几下的睫毛,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他栖身在摇曳的树影里,垂眸看他,就像一只挂在树梢上的俏白月亮。
沈晚欲突然不忍心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收不回来。
静默了好一阵,彼此都没有说话。
孟亦舟笑了笑,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上了懒洋洋的腔调:“你撒谎,心跳声大的都能打鼓了。”
沈晚欲嘴唇嗡动,找不到辩解的理由,那人沉了沉胸膛,整个人压上来。沈晚欲连忙侧了下身子,半蜷缩起腿,小腹以下的位置才没跟孟亦舟撞上。
沈晚欲呼吸一滞:“做什么?”
孟亦舟夹高他的脸颊,凑近了看:“不做什么,就想看看你。”
那束火热的目光让人无法对视,沈晚欲红着耳根偏过脸去。孟亦舟强横的将他的脸转回来,尾音上挑着:“我又不吃人,别老躲着我成么。”
沈晚欲咽了口唾沫,像是强忍着什么:“没躲你。”
孟亦舟又露出了那种受伤的表情,用指腹摩挲着沈晚欲的侧脸,轻声说:“你骗我。”
两人不过咫尺之距,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近得仿佛只要微扬下巴,就能碰到彼此的唇。
周遭太过安静,清晰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吞咽声。沈晚欲看到稀薄的月光映在孟亦舟的侧脸上,树影在墙壁上摇晃,和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潮湿的梦一样。
他好想吻孟亦舟,无法克制的,心动的。
这感觉像航行在海上的水手,美人鱼唱着塞壬之歌,脚下的船只正一点点沉沦,水手的大脑和身体受歌声蛊惑,不可抑制地想要靠近美人鱼,得到一个永生之吻。
“咚咚咚”,有人敲了几下卧室的门。
“阿欲,你是不是煮宵夜了,怎么还忘记关门呢。”
是宋丹如的声音。
沈晚欲几乎抵到孟亦舟的鼻尖的动作猛然顿住。
“你这孩子睡了还是没睡?怎么连走廊的灯也不关?”宋丹如站在门外,声音近得犹在耳旁。
沈晚欲眨眨眼,一把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孟亦舟,穿拖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床角,可他分不出半分心神给撞疼了的膝盖,连忙跳下床:“妈,我忘记了,我现在来关啊。”
说罢,一溜烟逃跑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太阳光线晃进窗,沈晚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摸出那个‘伤痕累累’的翻盖手机,一看才六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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