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深蓝色领带缠绕的手,捏着带有血腥味的碎瓷片,在乔云天那张愚蠢的脸上拍了拍。
锐利又粗糙的边缘仿佛粗制滥造的石刀,惹得乔云天瑟瑟发抖。
脱掉白色西装的乔明瑞,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贴身衬衣,脸上温和的笑容仅被门缝里的灯光照亮一角,如同残破的面具,由内而外渗透出令人触目惊心的美。
忽然之间,抵在脸颊上的碎瓷片消失了。
乔云天哭声一顿,以为找到了机会,翻身就想跑。
谁知乔明瑞的动作比他更快,眨眼间就按住了他,并快准狠地卸掉那两只胳膊。
乔云天竭力让自己缩在角落,双手像面条一样软软地垂在身体两侧,稍一使力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总算意识到,仅凭自己的蛮力,已经无法再用偷袭的方式,迫使身手敏捷、下手狠戾的乔明瑞失去自由,立刻转变对策,陪笑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接着,他又强调:“我是乔振天的亲生儿子,你不能对我下死手!”
乔明瑞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疯疯癫癫的乔云天,卑躬屈膝地朝自己求饶,就差磕头,顿时有些想笑。
他不想再和对方过多纠缠,正要开门离开,却敏锐地发现,门缝处挤进来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略过。
有人来了?
但,为什么不说话?
几乎是一瞬间,乔明瑞就猜到门外之人的身份——
今天他们特意请来的记者。
这可真是太巧了。
乔明瑞笑容立刻放大,迅速改变了主意。
他重新捡起一块更大、更干净的碎瓷片,在乔云天惊恐的注视中,拿起自己被对方触碰过的一缕头发,微笑着割断:“你刚才有几句话,说得不对。”
黑发像是鸦羽,从他掌心翩然落下,也让乔云天的侥幸心理跌落谷底。
望着因为割断一缕头发,而恰巧将侧脸轮廓展露无遗,尽显冷淡笑意的乔明瑞,乔云天咽了口唾沫:“哪、哪几句?”
“第一。”
“在我看来,你和文连云那三个人,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如出一辙的自大、傲慢,觉得家世地位就是一切,自己天生高人一等。”
因前半句而面露喜色的乔云天又被后半句憋得欲言又止。
乔明瑞没有管他,把方才用来威胁对方的碎瓷片放进西装裤的口袋,又继续说。
“第二。”
“你怎么敢拿自己和殷渠比?”
他低头看着乔云天,长发垂落,遮挡部分视线,也因此未能发现,门外又闪过一个身影。
“出身不好?
“换作你们任何一个,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能做到像他那样意志坚定地杜绝任何诱惑,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出改变命运的机会?”
乔云天唯唯诺诺地反驳:“可,我一出生就是乔振天唯一的亲生儿子,注定要继承乔氏集团,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唯一的亲生儿子?”
乔明瑞笑了:“你真以为,乔振天只有舒云一个情人?”
“热知识,出轨这种东西……是戒不掉的。”
“他能出轨舒云,就能出轨其他人。这世上,总有人正值青春,且贪慕权贵。”
乔云天傻了,随后疯狂摇头:“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妈妈都没调查出来!”
“我怎么知道?”乔明瑞用怜悯的目光看他,“当然是因为,乔振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啊。”
云喜餐厅因为私密性做得好,除了商业会晤外,也是不少人和出轨对象约会的地方。乔振天知道他对舒云母子不满,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两人,因此毫无顾忌。
就乔明瑞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除了情人之外,乔振天还有三个私生子,最大的一个已经12岁了,且十分优秀,深得乔振天看重。
原本他只想看着这个私生子长大后,将乔云天取而代之,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让优秀的私生子成长起来,轻松解决掉乔云天,最终让乔氏集团更进一步……?
可是乔氏集团,没多久就会不复存在。
那还不如提前将所有的演员请到台上来,更加热闹非凡。
看一眼已经傻掉的乔云天,乔明瑞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冠,微笑着敲了敲门:“劳驾,帮我叫一下安保。”
谁知下一秒,他拉开门,却发现走廊外齐刷刷地站了一群保安。
而殷渠站在队伍的前方,低头朝蹲在门边,一脸兴奋地举着录音笔和摄像头的记者说:“现在,你可以走了。等宴会结束,再来找我们。”
赶走记者,他又对着摩拳擦掌的安保们挥手:“把地上那个东西,先提出去,等宴会结束了报警,交给警察。”
待乔云天被身材魁梧的保安们捂着嘴架起来,顿时双脚离地。他瞪大眼睛,“唔唔唔”地叫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从走廊转角处跑出来,看清乔云天的处境后,顿时一声怒喝:“放下我儿子!”
乔明瑞看向来人,忽地笑开:“这不是舒女士吗?”
“真可惜,要是能提前二十分钟,你儿子就不会做出蠢事了。”
舒云畏惧地看一眼保安们,扭头阴恻恻地看着乔明瑞:“你不能这么做。”
“外面有这么多宾客,如果被他们看见,乔氏集团的继承人上了警车,那我们乔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乔家脸面,和我有什么关系?”乔明瑞睨她,“你自己看不好儿子,那我就帮忙,换个能看好他的地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舒云自知理亏,闷声问:“开个条件吧。”
“市价,再加20%。”
鉴于在场闲杂人等过多,乔明瑞说得非常简略,但舒云却是立刻明白。
“你觉得我像是冤大头吗?”她恼恨不已。
乔明瑞戏谑地抬起下颌:“您在担心什么呢?只要‘那个’项目成了,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舒云被说动,又听着自己儿子痛苦惊惧的呜咽,最终深呼吸,声音有些颤抖:“……可以。明天,我就把钱打到你账上。”
“明天可不行。”乔明瑞摇头,“我这也不能把他关一晚上,那不就构成非法拘禁了吗?如果现在放人,你回去出尔反尔怎么办?”
舒云面色苍白,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从齿缝中挤出词句:“……我现在就让人转给你。”
她知道乔明瑞言出必行,所以并未多问,只抖着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乔明瑞就从殷渠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查看到账信息,示意保安们把乔云天丢下,再自行离去。
“股份转让协议,明天一早我就会派人亲自送到你手里。”
乔明瑞卖掉股份,心情愉快,难得给了他们好脸色:“宾客们还在前面等着,我先失陪了。”
“舒董事。”
舒云因为这个称呼而呆了呆,看着乔明瑞和殷渠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四下无人,乔云天突然抓住她的手,愤恨地说:“妈,乔振天他有外遇!”
舒云被这个消息镇住,总算从因为称呼转换而生出暗喜的状态中清醒,不可思议地说:“你说什么?!”
*
回到大厅的途中,乔明瑞似笑非笑:“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殷渠神色低落,垂眸自责:“……在乔云天向您求饶的时候。”
“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看着像小狗一样低头认错的少年,乔明瑞叹气,本想揉揉头发,但想起不能弄乱发型,便采取了折中的办法,手指在头发上轻轻拍打两下。
“从我离开你,到被困,前后也就不到10分钟。能在这短时间内发现不对,并迅速找到我,已经非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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