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什么时候说‘真正喜欢的是我’不好,偏偏要在我和时舟相识之后说……”
“我都有些怀疑,你们三个人究竟喜欢的是我,还是‘时家少爷’这个身份?”
这充满暗示的话让围观群众一脸明悟,而沈昭三人则一脸的被冒犯,纷纷表明自己并不是看中了权势。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相信他们所说,反倒觉得他们谎话连篇,少数几个怜悯的目光都变成了鄙夷,更让他们坐立难安。
正当三人想要继续和乔明瑞解释时,脸色不知道何时已经漆黑如墨的殷渠平静开口:“你们三个人比起在这里进行无用的解释,不如想想待会儿回去要怎么给自己家族的人交代。”
面对呆住的三人,殷渠眼里流露出嘲笑:“不但没能让明瑞哥‘回心转意’,反倒当众丢了个大脸,看来你们三个人再也坐不上那个继承人的位置了吧。”
被点名这一点后,三个人当即如遭雷击,如同雕像版站在原地,哪怕乔明瑞百无聊赖地带着殷渠转身离开,也没能收获他们的一个眼神。
见状,众人更是信了乔明瑞刚才的那番推断,顿时用不屑的目光看向三人,紧接着也心满意足地离开。
*
重新回到茶水室,刚关上门,乔明瑞还没开口,就听见殷渠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们本来没想闹这么大的,谁知道他们三个人差点想杀了炎霄……”
乔明瑞回头,看清殷渠脸上的不安和小心翼翼,顿时心中的不悦又再度被怒火点燃。
他起身走向惴惴不安的殷渠,扯着对方的衣领,往后一推,将人压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又是这副表情……我在你心里,有这么可怕吗?”
“既然和我相处会这么担惊受怕,那还不如真的断个干净,省得彼此受累,你好我也好。”
在他的影子笼罩下,殷渠惊恐地睁大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只是害怕做错事后,惹得乔明瑞不高兴,循环往复过后累积失望,最终被厌恶。
最近他在和警方合作的同时,也深入了解戚家过去的斑斑劣迹,切实感受到这个家族在对待另一半时的疯狂程度。
原本他对此嗤之以鼻,可自从得知今天会有许多青年才俊出席宴会后,他便将自己关在卧室一天一夜,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戚重他们一样,对另一半有着无法理解的执着。
一想到会失去乔明瑞,整颗心脏就像是被置于业火之上,焦灼难熬,痛不欲生。
殷渠害怕长此以往,自己真的会沦为戚重那样病态的疯子,最终伤害到乔明瑞。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离开。
但短短的10天不见,殷渠整个人就如同一条脱水的鱼,陷入难以言喻的饥渴,只能依赖于每天在微信上的三言两语聊天来维系理智与生命。如果真的彻底离开,恐怕只会加快他走向疯子的进程。
这样矛盾而无法启齿的缘由到了嘴边,又因为患得患失的怯弱而再度戛然而止,殷渠抿紧唇,习以为常地别开视线。
可乔明瑞却受够了这样的欲言又止,伸手钳住他的下颌,语气阴沉,不容置喙:“你又在躲什么?”
“我……”
“总是这样。”
乔明瑞打断殷渠的话,眼中怒火有如实质:“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为什么总想要瞒着我?”
“独自一人去戚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戚重是什么疯子,难道我没有警告过你?可你还是去了,甚至还想着伙同别人一起骗我。”
“要是那天我没有发现不对,如果阿四并不是自己人,你是不是真的要在戚家跪上一周?然后半死不活地出来,给我收尸?”
殷渠被他描述的画面唤醒了心中的恐惧,反手握住乔明瑞的手腕:“我不会让您死的……”
“死?呵。”乔明瑞怒极反笑,手上一个用力,将他拽向自己,“你也知道害怕我死。那你怎么没想过,我会害怕你死?”
“你是以为只有你害怕失去,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害怕失去你?”
殷渠被他的诘问惊得陷入一时失语,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只愣愣地想:乔明瑞,也会害怕失去他吗?
“看来你从来没想过。”乔明瑞将视线垂下,声音低不可闻,“也从没有相信我也非你不可。”
“我不需要一个,不信任我感情的另一半。”
说完,他松了手,转身拉开紧闭的房门。阳光从外倾泻而入,乔明瑞侧头看向他,眼里的水光闪烁:“……我们好聚好散吧,殷少爷。”
似是自嘲的话语和被放开的桎梏,以及充斥着心如死灰的分手宣言,让殷渠总算如梦初醒,宛如惊弓之鸟般追了出去,拉住乔明瑞的手,阻止他的离开。
背对着他的乔明瑞一动不动,嘴角隐约翘起,带着得逞的笑意,但声音却冷若料峭寒风。
“殷先生,麻烦松手,我想我们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做出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
彰显疏离的称谓,让殷渠的眼眶布满杏色,慌张地摇头到一半,复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只得抖着声音说:“……我不同意分手。”
“不同意?”讥讽促使尾音上扬,“可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
他声音轻轻:“我们又没有结婚,单方面的甩人,不违法吧?”
“更何况,殷先生只允许自己擅作决定,不允许我自作主张,这样……是不是双标得太过分了点?”
殷渠被他的话刺得无力反驳,只将手握得更紧,声音有些哽咽:“……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什么都跟您说,再也不会这样了。”
“明瑞哥,您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保证,真的不会再不顾您的感受。”
他絮絮叨叨地反复作保证,让乔明瑞心里也跟着反复掀起酸涩的浪潮,紧攥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松开,像是一个象征着犹豫的信号,让有些被泪水模糊视线的殷渠捕捉到,顿时惴惴不安的心又加速了跳动。
乔明瑞自然体会到了殷渠片刻沉默中怀揣的希冀,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是吗?既然这样,那就证明给我看。”
“不如就从……把这些天心里想的那些东西,统统都告诉我,开始?”
这些天心里想的那些东西……?
那些患得患失的丢人情绪,还有对于自己戚家血脉的不自信?
这些东西,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察觉到包裹着自己手腕的掌心出汗,乔明瑞挑眉,又笑了一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勉强。果然我们还是……”
“做得到的。”
殷渠见他又要把“分手”的话说出来,顿时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地开口打断,随后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哑着声音,一点一点地把那些萦绕在心头的乌云,告诉了乔明瑞。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透着十足的无措和隐约的绝望,仿佛觉得让乔明瑞看见了面具之下自己难以见光的心思,就会让对方心生厌恶、敬而远之一般,越说,头垂得越低,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隐约有着泛滥的趋势。
终于,在把那些如污泥般的思绪诉说完毕后,殷渠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整个人站在阳光所能照拂的区域之外,隐没在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半晌,乔明瑞开口,声音像是一缕落在泥沼中的月光,皎洁而明亮:“……原来,你每次的欲言又止,都是因为在想这些东西吗?”
殷渠抿着唇,盯着乔明瑞的发尾,失魂落魄地“嗯”了一声,孰料下一秒,他因为自惭形秽而松开的手,忽然被捉住,紧接着视野由暗转明,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一手从乔明瑞的发间穿过,撑在落地窗上,另一手则被捉着按在怀中人的肩上。
——被迫以一个极为强势的姿势,将乔明瑞压在了落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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