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琛重新充满干劲,又逐层把邮轮各层搜索一遍,最后决定去下船口守着。
反正安奕就在这里,无论他想从哪站下船,除非跳海,否则一定会经过这里,不怕逮不着人。
可他不知道,安奕比他更先一步。
邮轮傍晚将要停靠的下一站,是座旅游业发达的国际大都市,上下船的游客相当多。
两个紧挨的下船口前,在下午便排起长队。
安奕站在队伍里,把墨镜还给谢南沧,“谢谢你帮我打掩护。”
谢南沧垂眼打量着他的太阳帽和一头长假发,夸赞道:“你这样好漂亮。”他眼中多了几分不舍,“真的要走?想去哪里。”
“嗯,具体去哪里还不知道,”经过一夜的沉淀,安奕已经足够镇静,“但会走得远远的。”
谢南沧担忧道:“一个人没关系吗?我想多陪你走一段路。”
安奕笑了笑:“天下没不散的筵席。”陪伴再久,总归还是要分别的。
“我得学会适应一个人。”
谢南沧轻叹:“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安奕没直接拒绝,他只是笑得更自然了一些:“这才是旅行吧,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陪伴彼此一段时间后,就各自安好。”
谢南沧满脸遗憾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等轮渡靠岸,闸门开启,队伍开始缓缓向前。
谢南沧张开手臂,抱住了安奕,“无论如何,要好好的。”
“会的,”安奕回抱住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是谢南沧在那晚伸出的手,一把将他拽进了瑰丽的人间,让他见识到许多不曾设想过的奇幻美景,最重要的是帮他跨过了心里那道坎——他再也不是非严琛不可。
天辽地阔,他不该把全部感情投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苦苦求索一份永远得不到的回应。
以前是自己太傻、太固执,以后该走自己的路了。
就像妹妹希望的那样,快乐自在的生活。
能做到吗?
安奕有点悲观,可他想再努力试一试,像谢南沧告诉他的,感觉坚持不下去时就再等一等。
总能找到那么一点重新激发他生活动力的理由……吧。
试一下与自己和解,为自己而活。
一脚踏上陆地,安奕摘下帽子与假发,回头对船上的谢南沧挥手告别。
也一同告别了他长达半个多月的,荒诞浪漫、寻找意义的这趟海上旅行。
安奕英语算不上流利,但这些年他没放弃过自学,磕磕绊绊的倒是不妨碍他在异国他乡的吃穿住行。
他走走停停,没了谢南沧的陪伴总觉得落寞很多,但又不十分难熬。
这才是他将要回归的生活,没那么多美景、温柔,可一个人想哭就放声哭,想笑就大声笑,也挺好。
安奕在十天后抵达了另一座城市——安普顿。
这座城市华裔居多,街道风格、文化气息也颇有东方底蕴。他坐公交车游览城市景色时,看到移动电视在投放一个有关陶瓷展览的广告,这让他起了兴趣。
看介绍这是当地社区一名陶艺大师的个人私藏博物馆,会不定期向公众开放展示,本次展览只设置一天时间,就在两天后。
于是,安奕就在这多停留了两天。
像这种展出,观众一般不会太多。
果不其然,安奕抵达后发现馆内寥寥几人,一眼就能看全,而且大多数都是社区内上了年纪喜欢玩收藏或者思乡怀旧的老年人。
也正因如此,像他这样年轻陌生的面孔,十分扎眼。
安奕先去询问了下引导员可否拍照,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才进入馆内参观。
一进门,他就被馆内中央那座近半米高的观音白瓷像吸去了视线。
发丝根根分明好似真丝,衣衫轻如薄纱,轻得好像一阵微风就能吹动。
但走近才能发现,那都是瓷。白如羊脂,轻如蝉翼。
安奕不禁惊叹打造这座观音像的匠人技术,可谓炉火纯青,应该是德化白瓷的顶尖工艺了。
“这么好看,都走不动路了。”
突然一声轻笑在身后响起,安奕微怔,回头看见一张温润的笑脸,不禁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谢南沧迈步上前,主动抱住了他,语调十分欣喜:“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很想你。”
安奕也没想到,“你怎么会来这?”这座城市不算多出名的旅游城市,而且这种展览又很小众。
“应该是我问你,”谢南沧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观音白瓷,“这是我爷爷的作品,这座私藏馆也是他的。”
安奕这次是彻底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谢南沧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低声说:“抱歉,似乎没跟你提过,我虽是中国人,但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成年后才回国念书创业。”
“那这些……”安奕环顾四周,“都是你爷爷的作品吗?”
“不全是,也有他同门师兄弟的一些作品,很多年了,”谢南沧说,“这些东西都太易碎,弄回国怕会途中损坏,老爷子又不想明珠蒙尘,所以交代我要多办展览。”
谢南沧感慨道:“真是要感谢他老人家,如果不是有这回事,恐怕再见你一面都很难。”
安奕笑了笑,赞叹道:“他很厉害,你爷爷……”他在脑内搜罗了一圈儿国内有名有姓的陶艺大师,不禁瞪大眼睛看向谢南沧,“不会是谢飞年老先生吧?!”
谢南沧微怔,“他在师门是叫这个,没想到你对这方面挺有了解的。”
“我外公叫邱飞白,应该是老先生的同门。”安奕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层缘分,谢南沧听后也不由失笑,“哇哦,不夸张地说,我现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南沧再次抱住他,低头吻了吻安奕的额头,“这让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他陪安奕逛展览,介绍他爷爷在做这些东西时发生的趣事或过程,安奕认真听着,意犹未尽。
于是两人又去旁边的餐厅继续边吃边聊。
这次,谢南沧详细介绍了自己的个人信息,他比安奕大两岁,早几年博士毕业后便在国内创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如今已基本实现财富自由。
他随性、开朗,热爱旅行,此时此刻与安奕重逢,更是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
谢南沧握住安奕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本来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今天我有点动摇了。”
安奕被看得脸有点红,“我也很惊讶,但……不至于这么夸张。”
“夸张吗,可能是我太激动了,”谢南沧说,“你下船之后,我在海上漂了两天觉得无聊,就提前终止了旅程。今天能再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安奕由衷道:“我也开心。”
谢南沧倾身靠近了一点,问:“能在这里多待几天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次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安奕想了想,点点头。
谢南沧高兴极了。
吃过午餐,他亲自开车送安奕回酒店。
送到门口,谢南沧一块下了车,他牵住安奕的手,邀请道:“你可以去我家做客的,就不用住在这种地方了,ok吗?”
安奕开玩笑道:“你都加了我的微信,还怕我不告而别吗?”
“想多跟你待在一起,”谢南沧十分直接地表达了对他的喜欢,“如果可以的话,回国后也希望你常去我家,我爷爷应该会很喜欢和你讲话,他总嫌我笨手笨脚,说教我做瓷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个邀请,对安奕的吸引力十足。
他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亮晶晶的渴望,“这样会不会很冒昧?”
“不会,”谢南沧笑意温和地拉近他,“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谢南沧俯首吻住了安奕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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