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承诺过岑颂准备了生日礼物,岑谙隔天起了大早打算去商场逛逛。
他想好了,晚上九点左右向店长请个假往家里跑一趟,那个时间点岑颂的生日会应该差不多散场了,岑颂没有理由再留他,他递个礼物和祝福就能走人。
不用上课的周末,乌林晚还在赖床,迷迷糊糊睁开眼撩开窗帘往外看:“这么早起床?”
“出门买点东西。”岑谙对着乌林晚的全身镜整理了下着装,“你用不用我帮忙带点什么?”
乌林晚又躺了回去,答非所问道:“好久没吃你调的火锅了。”
岑谙笑了笑,回自己座位拎起包:“行,今晚……不,明天中午给你做一顿吧,你得空问隔壁寝室借个锅。”
包没拉拉链,被他这么一拽起,昨晚回寝室前摘下的项圈从里面掉了出来。
岑谙心里一紧,回头望了眼乌林晚的床位,捡起项圈在衣袖上蹭了蹭。
尽管没偷没抢,昨晚还是季青森亲手为他戴上这个项圈,可再次握紧这种对beta来说本该毫无用处的物品时,他只觉此时的自己是个无耻的窃贼。
他把储存信息素的微囊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嗅觉并没感知到任何气味。
区别于自然界的各种气味,信息素是一种能传播情绪、引发其他个体特有行为的物质,每个alpha和omega都有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beta群体所感应不到的。
岑谙感应不出微囊上属于季青森的信息素,正如他从来不知道被应筵的信息素包裹是什么感觉,而应筵在失控时又曾对他传递过何种隐藏的情绪。
纵使在心里好一番自轻自贱,岑谙仍是难以自制地戴上了季青森高档的抑制项圈,回忆着对方教他的动作,垫片对准后颈处贴合,再系上喉结前的暗扣。
东口市的冬天特别冷,但今年入冬后还未下过雪,岑谙走出寝室楼只被迎面的寒风扑红了鼻尖。
他兜上卫衣连帽,脖子上的项圈顺势被挡住了,校园里的人行色匆匆,没人留意到他做出了怎样的改变,也没人在意他出门前做了一场无声的内心挣扎。
考虑到要买不少东西,带回来不太方便,岑谙没骑他那小破自行车,出了校门径直坐地铁去购物中心。
对于挑礼物这种事,岑谙自认没什么心意,他那才上高一的弟弟不缺什么,他便应季买了套休闲风冬装,价格控制在自己的预算范围内。
购物中心一楼有超市,在那里能买到新鲜食材,从楼上下来的过程中岑谙已经在心里打好了清单。
还未踏入超市门口,手机响了,岑谙看一眼来电,屏幕显示的备注扯回他迈出去的脚。
没怠慢半分,岑谙接起电话:“应老师。”
“嗯,”应筵道,“有没有空?”
应筵主动找他除了解决生理需求还能因为什么,上一场性*才过去一周,岑谙还没从难熬的腹痛中缓过来,难得对应筵撒了谎:“现在吗?社团有活动,我走不开。”
应筵在电话里笑了一声:“什么活动?”
岑谙是就业创业协会的,他寻了个合理的说法:“到别市公司参观了。”
应筵问:“什么时候出发?”
岑谙说:“在车上了,明天才回来。”
应筵没再追问:“行吧,先不聊了,不是晕车么。”
等挂了电话,岑谙还没抽回神来,他什么时候晕车了?
正要把手机揣回去,机身振动一下,才跟他聊完的应筵给他发来个照片。
岑谙瞪大双眼,照片拍的是他立在超市宣传易拉宝旁的侧影。
文字消息紧随其后,应筵问:“再别市公司参观?”
满嘴胡言被现场戳破,岑谙猛然抬眼,循着照片拍摄的反视角望去,穿一身黑色大衣的应筵就站在商场休息区的装饰花架旁与他遥遥相视。
用不着alpha朝他勾手指,或是在手机给他发来一句质问,岑谙关了手机朝应筵大步而去。
应筵神色淡然地问:“在车上了?”
刚才谎话扯得有多自然,岑谙当下就有多无言以对,他干脆避开这茬儿,问:“你找我吗?”
“陪我去买点东西。”应筵看了看岑谙拎着的购物袋,“用不用先陪你买完?”
岑谙应答先于思考:“不用,我就随便逛逛,没什么要买的。”
说完才暗暗生悔,明明不费心思就能得到一个让应筵相陪的机会,然而他下意识要考虑的竟然是会否拖延对方的时间。
不过他反过来陪应筵也差不多性质,排除以往应筵把车停在外头让他独自进超市或药店,买了安全套就急急走人,这好像是他和应筵并肩闲逛。
应筵并没明确说要买什么,岑谙陪他从二楼到三楼,应筵就买了一条领带、一副蓝牙耳机,以及一只小巧的、带有香气的明黄色锦囊,看着蛮不符合应筵的身份。
然后岑谙亲眼见着应筵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满绿的翡翠玉放进锦囊。
岑谙好奇道:“这是什么?”
应筵将锦囊揣进口袋:“平安扣。”
三楼绕回来快到电梯口了,应筵忽然拐了步子走进旁边的母婴店。
母婴店的装潢风格明媚温暖,怎么看性子偏冷淡的应筵都与这种环境格不相入。
一刹间岑谙的脑海掠过种种假想,每设想一种心头就抽筋一分,直到应筵在店里回身喊他,他才匆匆跟上:“应老师,你要买什么?”
应筵瞥他一眼:“有个朋友上个月刚生完孩子,我买份礼物上门看看他。”
岑谙的心倏然落地,不经意瞄到婴儿服装区镜面墙中的自己,才捕捉到自己眼中褪去的惶然之色。
比起半小时前买领带买耳机,应筵在挑婴儿服的时候显然要认真许多,岑谙拎出一套米白色的,应筵便否决:“太素了,不适合。”
岑谙没说什么,将衣服放了回去。
有导购误会两人是新婚的一对儿,热情地上前推销:“先生,您爱人眼光不错呀,这套白色的——”
“他不是。”应筵未等导购说完便矢口否认,拿出一套铭黄色带老虎耳朵的连体装,“就这个号的,每个款式帮我拿一套吧。”
导购探寻的眼神仅在岑谙脸上停留一秒便立马移开,笑容可掬地接过应筵手中的衣服:“没问题,我帮您包起来。”
岑谙攥在一件衣服上的手收了回来,绵软的布料留下很浅的指印。
“爱人”这个词,细读是一层被法律认可的亲密关系,不深究也能作外人眼中恩爱的证明,可即使他和应筵交颈缠绵过,在应筵的潜意识中根本没认同赋予他这个身份。
从购物中心走出来,岑谙保持了一路的沉默,应筵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伸手想要把岑谙拎的那袋衣服也接过来。
“不用了,”岑谙侧身避开应筵伸过来的手,“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回哪去?”应筵问,“学校,还是赶过去别市继续参加活动?”
在应筵脸上岑谙找不到不悦的迹象,纯粹是拿那场笑话打趣他,岑谙却无心配合,笑了笑,如实回答:“回学校。”
应筵一向不会浪费时间去分析岑谙的几分笑容掩盖哪种情绪,径自夺下对方手里的袋子塞进后备箱:“先去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后备箱“砰”一声合住,岑谙再没了拒绝的余地,拉开副驾门坐进去。
低头系安全带时岑谙察觉到应筵在看他,用的是一种近似于审视的目光。
他猜应筵想追究电话里那通谎话,然而他没什么可为自己辩驳的,索性躲开与应筵的对视,偏头看向窗外。
接近正午,成簇阳光穿过交错的枝杈透进来,在岑谙的侧脸织了片网,让轮廓有些不明晰,鼻梁左侧那颗浅痣倒没被阴影独占。
应筵视线下移,落在岑谙脖子多出来的项圈上。
“岑谙。”应筵喊他。
岑谙扭过头来,光暗织成的网从他脸庞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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