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86)

　　许如青推门进来给他送换洗的内裤跟睡衣，林在野刚从热水里站起来，整个人都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像被晚霞染过一样。

　　隔着薄薄一层水雾，两人看着对方，林在野一抬手先开了口：“那什么，帮我拿下浴巾，我擦擦。”

　　许如青从架子上抽出自己的浴巾，攥在手里掐着，走到浴缸旁边，沾了水气的睫毛往上抬了抬。

　　林在野身上的水只擦了一半，就又被许如青压进水里，浴缸里的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淋湿了许如青半条裤腿，浴巾沉在浴缸里，垫在林在野膝盖下面。

　　浴室里的热气还在升温翻腾，进退间，浴缸里的水扑腾出来一半，剩下的很快也凉了。

　　许如青舔掉林在野颈后的水珠，打开阀门放热水，浴缸上面也有一个花洒，许如青也打开了。

　　热水从林在野脚底往上蔓延，像条蛇一样紧紧缠着他的身体，头顶的水流直接浇下来，没过林在野的口鼻，有一瞬间的窒息感让他只能用力扬起脖子大口呼吸。

　　好不容易有了氧气，许如青的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嘴，手指伸进他嘴里，搅着他的舌尖，水淋淋的声音更大了。

　　上一次之后一直没有过，但他们已经尝到了开始，欲望一挑就着，旺盛的身体总是不知餍足，得做到最彻底，做到都没有力气跟呼吸才行。

　　林在野这个澡洗了半夜，腰上又多了两个掐痕，膝盖没破，但骨头都在疼，两条腿已经软成了面条。

　　等许如青收拾好自己跟浴室，一推开卧室门，林在野睁开眼，半眯缝着眼瞅他。

　　“我说你下次能不能轻点儿，怎么跟发，情的狮子似的。”

　　林在野声音太哑，明明是一句抱怨，脸上表情都不太受控制，但说出来就很亲昵，更像是撒娇。

　　许如青“唔”了一声，林在野躺好闭着眼，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这一声的意思是不是在保证下次会轻点儿。

　　林在野在回去之前，跟着许如青去看了许爷爷，老人家不喜欢冷冷清清没人气儿的高档别墅，偏爱烟火气，一直住在老街口的巷子里，因为上了年纪，许昌平给他找了一个保姆照顾。

　　雪后路太滑，许爷爷家的院门口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只有几串儿脚印，还被刚下的雪又埋了起来。。

　　林在野跟许如青到了之后，先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把门口跟院子里的雪都铲了，扫出来一条干干净净的路来。

　　天上还积沉着灰黑的云层，北风呼呼地吹，看起来还是要下雪的。

　　许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喊他们：“不用扫了，我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儿，这个天儿还得下雪，你们俩快进来暖和暖和。”

　　他们已经都清扫干净了，把铁锹跟扫帚放在旁边的墙根儿上，一起进了屋。

　　一个四四方方的老式小院儿，每个角落都收拾得板板正正，一水儿的红木家具，玻璃暖房里的花都开着，红的粉的都有，炉子上的茶也都烧好了，壶口往上冒着白气。

　　林在野喝了几口热茶，胃里特别暖，暖意还在往身体里沉。

　　他抿着嘴砸么几下，笑着说：“爷爷，您这地方我真喜欢，茶也好喝。”

　　“喜欢吧，”许爷爷头发跟胡子都是白的，脸上都是笑，看着林在野，“喜欢以后就常来。”

　　林在野“哎”了一声，又说：“爷爷我肯定常来，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我天天来这儿蹭您的好茶喝。”

　　“哈哈哈哈，想喝走的时候拿点儿回去。”许爷爷转身又吩咐保姆装点儿茶，准备让林在野带回去。

　　林在野也不客气，刚刚进门的时候，许爷爷已经给他包了一个红包，这是老人给的，那就是在认可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许如青坐在林在野跟爷爷中间，捧着茶杯在旁边听着，时不时插一嘴，水没了再站起来添点儿。

　　一上午的时间，林在野逗得许爷爷合不拢嘴，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三个人吃过午饭，许爷爷回房午睡，许昌平带着吕雅芳来了。

　　许如青意识到什么，抬头瞥了眼保姆，保姆对上他的眼睛，匆匆移开视线，转身去厨房忙活。

　　保姆是许昌平找的，自然是许昌平的人，这是通风报信了，要不然许昌平不会来，只是平时他就算来，也不会带着吕雅芳，因为爷爷不喜欢吕雅芳，觉得她年纪轻轻心机太重，平时也不待见她，当年他爸再婚的时候，爷爷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这么快又见到许昌平，林在野浑身不自在，那天许昌平羞辱的话他都还记得，一直低着头，抿着唇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许昌平就是来找他的，他只要不消失，许昌平的视线就一直盯着他。

　　“你带他来看爷爷，爷爷如果知道你们的关系，他不得被你气死。”

　　房间里的许爷爷咳嗽两声，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传出来：“你别说如青，你来我才要被气死。”

　　“爸，”许昌平被这爷孙儿俩气得脸色铁青，“小孩子胡闹，您怎么也跟着掺和，他们这算什么，两个都是男人。”

　　“我觉得挺好的。”许爷爷连喘带咳的声音又传出来。

　　这回许昌平不敢再顶嘴：“您消消气，好好休息，至于孩子的事儿您老人家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儿子自己收拾。”

　　“你怎么收拾，你今天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你试试看。”许爷爷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直接摔在了门板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吓得门外的人都是一颤。

　　许如青跟林在野赶紧凑到门边敲了敲门，一个人哄一句，许爷爷才算消了气，许如青又让保姆拿钥匙开门，进去把一地的玻璃碎渣收拾干净。

　　许如青怕爷爷难受，而且不想在这里跟他爸掰扯什么，他们在这里，他爸看起来也不会走。

　　许如青带着林在野进了爷爷房间，跟爷爷说一句“过两天再来看您”，爷爷应了一声，又让他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还不忘嘱咐保姆把茶叶拿给林在野带着。

　　林在野拎着茶叶包，紧紧攥着袋子。

　　许昌平说了好几声“滚滚滚”，又说：“你今天走了，以后都别回来了，就当我许昌平没你这个儿子。”

　　吕雅芳赶紧在旁边给他拍背顺气，看着许如青走了，踩着高跟鞋跑出来，在院门口拦住许如青：“如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惹你爸爸生气，回去跟他道个歉，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最好了，而且，他怎么可能不认你这个儿子。”

　　许如青余光瞥了一眼吕雅芳那张虚伪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跑出来，平时没见她这么殷勤过，恨不得他死在外面别回家才好。

　　“你不是希望我走了就别回来了吗？”许如青盯着吕雅芳，“这里没别人，就别装了。”

　　吕雅芳脸上挤出来的笑僵住了，那层厚厚的粉遮不住她发沉的脸，很快松开许如青的胳膊。

　　许如青拉着林在野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吕雅芳仰面倒在地上摔了，看起来摔得不轻，撑起胳膊但很快又软了下去。

　　林在野没多想，跑回去赶紧去扶人，吕雅芳脸都摔白了，疼得头顶很快出了一层冷汗。

　　许如青知道吕雅芳还怀着孕，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掏出手机打了120急救电话。

　　许昌平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着林在野扶着坐在地上的吕雅芳，吕雅芳一手捂着肚子，嘴里一直痛苦地喊着肚子疼，许昌平二话没问，直接一脚踹在林在野肩膀上。

　　林在野被踹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眼前黑了一瞬，但他咬紧了牙，没吭一声。

　　许如青刚报了自己的地址，就看见林在野被他爸踹倒在地，吼了许昌平一句“你干什么”，弯腰把林在野拉起来。

　　林在野扶着许如青胳膊站起来，他还懵着，手心揉着后脑勺，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又担心是不是又磕出了脑震荡，因为他现在有点儿想吐。

　　许昌平跟许如青应该又起了争执，但林在野耳朵里都是嗡嗡声，没听清他们又说了什么。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巷子里一片混乱，吕雅芳被抬上救护车，很快消失在巷口，重新恢复宁静，只留一地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