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宵(22)

　　“你爸爸恋爱的时候真的很浪漫………”

　　“你从小就长得好看，现在又高又帅……”

　　有时候她又神智不清，记不起今夕何夕，说着她或许想过却从未说出口的话。

　　“小牧，你回来啦，妈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鱼。”

　　“小牧，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带你去看风车，好不好？”

　　“小牧，妈妈好累，妈妈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妈妈真的很没用……”

　　“小牧，你不要看不起妈妈，你以后一定要有出息，好不好？”

　　每次罗萍这样发病的时候，隋牧就坐在床边，被她瘦的皮包骨的手握着手腕，偏过头看窗外，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他做不出母慈子孝那一套，也不会原谅罗萍对他造成的伤害。在这个悲哀的女人生命尽头的时候，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她的痛苦，如此也不枉他俩母子一场。

　　罗萍是在一个秋天的早晨走的，她走得很安静，甚至脸上带着笑。两年的病痛把她清秀漂亮的脸折磨得苍老无比，隋牧和护工一起替罗萍擦了身，换好衣服后，办了简单的后事。

　　隋牧没有亲戚，云姐还在阿姆斯特丹，只有徐锋过来帮着隋牧一起把罗萍送去殡仪馆火化，接着又把骨灰盒带到了隋牧一早买好的墓地，安排落葬。

　　隋牧在墓前跪下，按照中国的习俗，给罗萍上了香、烧了纸钱。看着照片里罗萍年轻漂亮的脸，一时不知是解脱还是难过。

　　和罗萍所有的纠缠，不管好的坏的，都到此为止了。隋牧和徐锋开车离开墓园，沿着盘山公路绕行下山，徐锋问他想去哪儿，一起吃点东西。

　　吃东西？

　　车窗外阳光正好，洒在树林间仿佛渡了层金沙，就像……纪寻安当初在公寓里，在厨房做菜的时候，身上那层金色的光晕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感袭来，隋牧突然发现，他唯一的亲人死了，他喜欢的人忘了他，这里不是他的家，哪里也不是他的家。

　　“徐锋，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南城。”

　　此时此刻，他孑然一身，他想见纪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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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第30章 29.寻安，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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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锋打了辆车走了，走前还不放心地叮嘱隋牧有事随时联系他。他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也知道南城是当初见过的那个纪寻安的家乡，而纪寻安是牧哥这两年一直记挂的人。

　　300公里的路程，隋牧加快车速，开了3个半小时就到了南城。

　　这半年他看过很多次南城的地图，从城北下了高速后，一时之间没有了目的地。

　　冲动过来之后呢？他没有纪寻安的联系方式，微信好友也被对方清理了，他又要去哪找他？

　　无奈之下，隋牧只好开往镜湖，这是南城最大的风景区，就当是来散心了吧。

　　把车停在景区停车场，隋牧沿着镜湖散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湖边的夜景很美，岸边的银杏树随风摇曳，地上和湖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在路灯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有人饭后出来散步，有人出来慢跑，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时不时发出欢声笑语。。

　　湖边有很多饭店，隋牧做投资分析的时候，知道南城近两年在大力开发旅游业，尤其是民宿连带餐饮的服务。虽然还在开发阶段，但从这里的自然景观和游客数量来说，已经很有网红景点的潜质了。阿姆斯特丹作为全球的网红旅游城市，隋牧在哪儿生活了几十年，对这方面的眼光尤为精准。

　　整体来看，南城的居民收入并不高，生活节奏缓慢舒适，居民幸福值偏高。所以来景区玩的有很多本地人，多以一家三口和一对情侣的组合出现。

　　想到这，隋牧靠着湖边的栏杆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纪寻安会不会也和他的男朋友在这片湖边散过步？爸妈带着他一起在这里划过船吗？

　　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好转起来，隋牧穿着黑色的西装，和身边其乐融融的人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镜湖边上的人越来越少，隋牧才惊觉已经很晚，而他一整天都颗粒未进，现在胃里在隐隐作痛。凭着一股冲动来到了南城，此刻似乎只能悻悻离开。

　　他转身往停车场走，身边一对情侣经过，兴奋地聊着天。

　　“我吃得太饱了，路都走不动了！”是女孩子撒娇的声音。

　　“谁让你点那么多菜，我都说了我们俩吃不完。”

　　“我们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不多吃一点怎么划算嘛！还有好多菜都没点呢，我们明天再来吃好不好？”

　　“行，都听你的。我把饭店名记一下，省得明天忘了。”

　　“哎呀不用记了，我早就背下来了！‘寻味私房菜’，寻找的寻，美味的味！”

　　俩人的对话逐渐远去，但“寻味”两字引起了隋牧的兴趣。吃不到纪寻安做的菜，尝尝南城当地的饭店也是好的。

　　隋牧在地图上顺利地找到了饭店的定位，200多米的路线很近，不到10分钟就走到了。

　　“寻味私房菜”毗邻湖边，门口有一处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高大的银杏树，树下摆了几张木质的桌子，地上堆着一些兔子形状和小狗形状的灯，还装了两架秋千，白色的秋千椅上面缠着藤条。饭店的主体是白色的墙面和黄色的屋顶，用了落地窗面，现在天气温度适宜，落地窗都开着，里面的装修也一览无遗。

　　几乎只看了一眼，隋牧就喜欢上了这家饭店，装修不见得花了很多钱，但却用了十足的心思。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寻味私房菜”里只剩了两桌客人，有员工在收拾桌面和碗筷。隋牧穿过院子走到门口，里面的员工听到脚步声就条件反射地开口：“对不起，打烊……”，话说到一半她抬起头，看到隋牧的时候整个人愣了愣，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小城市外国人不多，何况还是这么帅的混血，人高马大西装笔挺地站在他们饭店门前，活像个来拍平面的模特。蒙蒙咽了咽口水，马上改了词：“您……您几位？”

　　隋牧指了指自己。

　　“您稍等，我去后厨问问还有没有菜！”

　　3分钟后，蒙蒙从厨房跑出来，对着混血帅哥殷勤地说：“进来吧，您今天运气好，我们大厨下班了，老板在呢。”

　　“谢谢。”隋牧坐下，蒙蒙又说：“不过老板说了，您来得晚，就别看菜单了，有什么他给你做什么，随便吃一点，可以吗？”

　　隋牧注意到蒙蒙提到自家老板的时候，那亮晶晶的眼神，好像她家老板随便做出来的都一定好吃的样子。

　　“可以，谢谢你和你的老板。”隋牧开始对这顿晚餐期待起来。

　　蒙蒙松了口气，天知道她为了说服纪寻安，费了多大的功夫。温大厨是十分钟前下的班，赶着跟女朋友看电影。纪寻安是过来补货的，没吃晚饭，正在厨房给自己炒菜加餐，就被蒙蒙拉住，问他能不能再接待一个客人。

　　纪寻安原本不想接，但蒙蒙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混血帅哥贼有气质，又野又性感，而且独自一人那么晚还没吃东西，看起来多孤单啊，纪寻安制止了她的声情并茂和脑补，勉强答应下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蒙蒙端出了两菜一锅。

　　一盘土豆泥、一份煎豆腐、一锅米线。

　　“这是老奶洋芋、石屏烧豆腐、小锅米线，快吃吧。”蒙蒙热情地报完菜名，又去给另外两桌结账了。

　　隋牧每道菜都先尝了一口，唯一的感觉是：好吃。

　　土豆先煮烂再炸过，用不知什么调料拌在一起，很香很糯又带着点辣，煎豆腐外酥里嫩，入口软滑，占着味碟更鲜。最绝的是米线，汤汁浓稠，米线劲道，里面还放了炸过的腐皮和软烂的萝卜，入口生香。

　　他不知道南城的厨师是不是都有这个魔力，能让他在两年后的今天，再次回忆起那个早上吃到的一碗看似普通的面疙瘩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