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博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开口:“他本来之前就犯法了……只是最后进去是因为我们。”
“什么意思?”
谢景博最早和齐彬就属于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本来同一个行业,看上的项目大多都同质化。最早同谢妈交往时,谢景博就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也知道齐彬追过谢妈,两个人还曾交往过,因为齐彬时常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
不过谢妈一直说齐彬为人太过偏执,越是相处越能感觉到一种神经质的病态,没有同理心以及极其冷血,虽然在外四面玲珑,但是交往期间却有着令人窒息的管控欲,十分擅长道德绑架和骗取同情来达到自身目的,觉得女性就是他的所有物和附属品,曾经还因为没有听齐彬的话去舞会被其他人搭讪而被关起来过,两个人在那之后大吵了一架于是分手,但是齐彬也一直没放弃地重新追求,用尽了各种龌蹉的手段,甚至不惜抢贫困生的交换名额也要追随,直到后面谢妈提前毕业回国两个人才算彻底结束。
齐彬在各种同自己有竞争的项目上针锋相对,两个人在几年前是同一个当初被举报的大型项目的投标人,谢景博最早想当寡头,因为这个项目的油水十分吸引人,只是在过程中发现这个项目工程造价方面有实际出入,于是在犹豫后选择了放弃。不过同期又被其他招标人拉入伙,伙同围标串标,成为了项目的陪标。
他因为一直关注着项目的动向,在竞标前几天说了自己的顾虑,想让合伙人跑路,就连竞标当天也是代理人去的,自己本身并未到达现场。当时就听周围人的小道消息说齐彬行贿的事,但是因为大家在这次竞标里都算不上干净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害怕连查后一片倒。
最终齐彬拿到了这个项目,但是因为该工程本身存在问题,在要竣工时被检举。当时因为正值国家严查,谢景博和合伙人为了洗清当时串标的嫌疑,便在商讨后将矛头对向了齐彬,不过齐彬这件事本身就不确定是否是真实,没想到他们主动举报,齐彬被查后才发现他在当初投标中有肢解伙同以及实际行贿的行为。当初光是投标行贿涉案金案就达五十万以上,后面陆续的答谢以及工程验收拨付款金额的帮助款也高达四百万,属于巨额贿赂。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a市公安局地区分局局长,属于国家级和从事公务的工作人员,所以当时国家直接高度重视,由于这件事也顺藤摸瓜地深挖到了以前齐彬行贿犯的罪。
齐彬在两次上诉失败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宣布了破产,谢景博还记得那会儿行业里无人不在讨论这件事,毕竟齐彬曾经有多风光后面就有多落魄,连房子几乎都被全数收回,成为了众矢之的的过街老鼠。
那段时间齐家很难熬,他也心有余悸自己的行为是否人道,为摆脱自己曾经的行为和嫌疑而选择举报他人,虽然齐彬的确有问题,但最终的下场实在太惨,尤其是听说最后人因为癌症惨死医院,死时就像是因为缺氧,嘴巴还大张着,表情极度痛苦,但因肝癌呼吸衰竭十分普遍,所以也没人在意,只觉得最后的模样太过可怜和惨不忍睹。
他也记得齐彬有个儿子本来刚去留美,后面因资金断链都在考虑退学的事,之后的具体情况他虽不得而知,但齐彬的后半生如若他走的本身是错的,那自己一定是推翻他人生的那个人,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活在焦虑和心悸中。
谢成陨这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也不曾想过自己父母还同齐彬有过这么长的故事,他本身对自家生意算不上关心,留英期间更是同家里剥离,齐彬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算了一下那会儿已经在香港的外资所发展了,几乎只有过年才会短暂的回一趟a市,这件事于他就像一个全新的故事。
他一瞬间有些了然齐衍泽说的仇恨是否会转移这件事,抛开齐彬本身的原生家庭来讲,如若他后面的疯狂和仇恨是自己父母造就的,那齐衍泽一定是被迫承受的那个人,不仅是从小到大的教育,更是后面导致他家破产走向崩盘的导火索。
齐衍泽是恨齐彬的,他恨齐彬,但为了了结自己心病的根源也试图通过报复自己家来完成。谢成陨也不难怪为什么林子凡会说查账和空壳公司的事,以及齐衍泽如此处心积虑靠近自己。
他有一瞬间觉得生活真是荒谬戏剧,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未曾对不起齐衍泽任何,甚至还念着对方的心病和生长环境费尽心思地想对他好。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谢成陨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为父辈的过去买单,那些历史不是他造就的。
他依然恨透了齐衍泽,那种被人羞辱和随意地嘲弄床上的事让他光是想起都痛苦万分。齐衍泽自然也是痛苦的,可自己做的却是努力帮他走出来试图用爱情填满他缺失的情感,而齐衍泽的报答就是潜伏已久的报复。
“……你们恋爱,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会突然问起?”
谢景博根本没想到自己儿子的恋人会是齐彬的儿子,本来他一开始还提心吊胆,但是想起之前说这个实习生救过自己儿子,以及谢成陨对对方的评价,又在想是否对方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以及谢成陨的身份。
“没什么。”谢成陨已不愿再提及齐衍泽这个人,“爸,我有些累了,吃了饭想睡个午觉,就先挂了。”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父辈的事,希望没有牵扯到你们之间的关系。”谢景博很明显能感受到谢成陨的不对劲,“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春节完了后比较忙。”谢成陨不想让父母担心,“你们房子决定了吗?”
“还在看,你妈妈想去布里斯班,我还是比较喜欢悉尼,你觉得呢?”
“布里斯班气候好,悉尼更繁华,你们养老还是自己多斟酌一下再决定吧。”
他们父子俩又简单聊了两句,挂电话前谢景博又确认了一遍,但谢成陨依然说没事,他才挂掉了电话。
一挂电话,谢成陨就觉得有些脱力,知道了齐衍泽的目的又能怎样?凭什么自己一腔真心付出就活该被人如此践踏,选择报复别人真诚的情感在他这里下作至极。
他现在一想到那些甜蜜的引诱背后藏着的都是什么时,就恶心得想吐,尤其是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心脏也并发被扯得难受。
中途Lucas还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出不出来喝酒,说听说自己谈恋爱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着他了,又说了一大堆最近工作上的事。
“不过谢律,你不够意思啊,你恋爱我都是从Andy那知道的。”Lucas声音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
谢成陨听到这句话一瞬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沉默和今天的话少,突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谢律,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可能昨天工作太晚有点累。”
“那你好好休息啊!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出来喝酒了!”
谢成陨其实是想出去的,一个人消化失恋真的很难受,他现在的状态要强行投入到工作上也不现实。
纠结了半晌,他垂下头声音听起来带着点请求:“Lucas,你愿意过来陪陪我吗?”
他认识的同性恋本身就不算太多,说玩得好的更是没几个,大部分认识的gay还都是安荻介绍的自己行业的朋友,安荻有对象他也不会让对方来陪自己,思来想去现在能说话的也只有Lucas了。
Lucas似乎有些意外,毕竟这可是谢成陨的请求:“谢律,你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我正好今天没啥工作,现在就打车过来。”
“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谢成陨第一次这么害怕,害怕一个人在安静的空间里又开始胡思乱想。
“那我肯定职业陪聊啊,还是这帅的daddy,倒贴我都愿意。你等着,发完地址就闪现在你家门口。”
谢成陨被Lucas这句话弄得轻笑了出来,但心情也依然没变好。
“我等你。”
他挂掉电话后给Lucas发了地址。谢成陨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门铃突然却突然响了,他站起身就朝那边走,还在想Lucas是不是就在这附近,这才半个小时不到,按周末a市的堵车,这速度真叫得上闪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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