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我在这。”
对方仍然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谢成陨摸上他额头时上面还有冷汗,电梯里没有暖空调,谢成陨把外套脱了搭在了齐衍泽身上,整个人几乎是环抱着把他保护着,想让对方安心下来。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有光的。”谢成陨用指腹轻轻磨蹭着男生的指节,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着急,他放缓了有些温柔地开口,“很快就会出去,别害怕,我会陪着你。”
齐衍泽觉得脑子里就像在放黑白录像带,一帧一帧地把那些回忆和经历碾碎了摆在面前让他回味,没有灯光的杂物室,叫破了嗓子也没人回应的家,还有那只被撕碎了全身是血的仓鼠,无边的黑暗如同梦魇把他包裹着。
他又想像曾经一样用手砸自己的脑袋,试图逃离出幻觉和梦魇,只是这一次伸手却觉得有人锢着自己的手腕,一直在温柔地安抚,他甚至不敢睁开眼,怕是同齐彬一样的诱骗告诉自己没关系,都结束了,实际上醒来后是更绝望的深渊在等着自己。
“齐衍泽,你现在能听到我声音吗?可以吗,如果可以回应一下我好吗?”谢成陨握紧了齐衍泽手,努力地想让对方变得温暖起来,“小齐,你能听到吗?我相信你可以的,我是谢成陨,不是他。”
对方的神色依然很痛苦,但是却比方才只是颤抖好了许多,至少自己握住的手开始有了回应。
“谢律…….”
“是我,我在,别害怕,我们能出去的,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对方的气息依然不稳,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心脏的负荷快超出能承受的极限:“……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谢成陨没有回应这句话,他现在焦急万分,正好此时外面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他立马转身到门口开始敲电梯的门试图发出声响,果不其然外面听到动静立马安静了下来。
“你好,请问你们能听到声音吗?”
“哥们儿,电梯里有人在说话?”
“好像是?”外面的人不太确定,“我按了下行门也没开,不会卡住了吧。”
“我们被困在电梯里已经十几分钟了,方便的话可以打电话给物业的人吗。”谢成陨放大了音量,但还是紧紧抓着齐衍泽的手没放开,“十分感谢,真的很怕电梯坠落出意外。”
“哦哦好,我们马上打电话。”对方一听也被吓了一跳,“你们再坚持坚持,有氧气吗?”
“现在有的。”
“好好好,我们马上马上,等等我们。”对方立马拨通了物业那边的电话。
“太感谢了。”
谢成陨转过身轻抚着齐衍泽的背,试图让他呼吸顺畅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马上就有人来了,别害怕,我会一直在的。”
他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中途电梯倏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吓得谢成陨以为电梯要坠落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电梯门响的声音,两个消防员用力扒开了门朝他们伸出了手,外面的光照进来的一瞬间谢成陨还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注意头,小心。”消防员把上面那里护着,随后才注意到在角落里呼吸急促的齐衍泽,“这是怎么了?发病了还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朋友幽闭恐惧症……”谢成陨挽起了齐衍泽,对方几乎全身脱力,身上出的汗快把衣服打湿,似乎还未曾恐惧里完全走出。
“他手抖得很厉害啊,没问题吗,要去医院吗?”消防员皱了皱眉,“等不及120,我们车可以立马送。”
“小齐?”谢成陨侧过头刚要询问,却发现对方似乎手只是神经性地颤抖,但是整个人对外界几乎没有什么感知了,他心脏猛然一跳,“去医院!麻烦你们了!”
因为消防车没有可以放人的地方,物业那边看情况严重主动借了车让他们赶紧上来去医院。
谢成陨曾经也见过齐衍泽因为幽闭恐惧症发病时的模样,只要在有光亮的地方一会儿就可以平复下来恢复正常,但是现在这么严重显然也是受了方才自己话里的刺激,他想起林万华提过对方情绪不太稳定一直服用药物的事,心突然一下被提了起来,因为他见过好几次在和自己结束对峙后对方有些奇怪的样子,现在他除了紧紧握住齐衍泽的手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男生躺在自己的腿上,一张俊脸煞白一直在冒冷汗,就跟陷入沼泽一样无论如何都难以醒来,只能看见紧皱的眉头。
在要到医院的时候对方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但是谢成陨却有些听不清,他埋下头把耳朵凑了过去,才能听见细碎的几个音节,组成起来的是别不要我。
谢成陨深吸了口气,把齐衍泽的手放在了胸口,他们之间已互相折磨得太久。
“你也知道当时的我有多难过……”
第91章 最后一次
人被送到医院后,医生看了齐衍泽的情况也只能给他打了一剂镇定针,男生没过一分钟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幽闭恐惧症严重的的恐慌导致的心悸胸闷甚至晕厥的都很正常,但我看他手抖得厉害,估计也与个人情绪有关,可能是受了刺激也可能是现实生活压力太大没休息好。”
“……他一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那就不奇怪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醒来调整一下情绪就行。”
“谢谢您。”
“没事。”
谢成陨送走了消防员和物业那边陪同的还有医生,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病房。他看见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齐衍泽,过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对方的汗湿的发丝,想起方才齐衍泽说的那些话心口就发闷。
他比任何人都心疼齐衍泽,心疼对方无父无母,心疼对方过去的遭遇,心疼他独自一人又如此强大,心疼他一路走来的今天,正因为他如此心疼所以在那时他才千方百计掏空心思地想要对齐衍泽好,尝试着去用以自己的爱稍微能弥补一点点对方的过去也好。
齐衍泽同他谈过的任何一段感情都不一样,他之前想过很多次是因为曾经的爱情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平静,只有齐衍泽是自己第一个从身体关系,因为欲望发展出爱情的人,其实现在想来并不是这样。
他已经记不得在哪看过一段话,那段话说的是“坠入爱河的感觉,跟你服上迷药的感觉本就并无二致,多少人终其一生连这个迷药的味道都没有尝过,只能清醒地用理智去判断,找一个各方面都合格达标的人,去搭伙过日子,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他想爱上齐衍泽可能就像服上迷药,正因为他曾经对伴侣有着严格的标准和想象,所以当面对一个完全不是自己类型的人也能彻底沦陷,甚至失去引以为傲的清醒接二连三地选择相信和跌入他给自己设置的陷阱。齐衍泽于他已经不只是迷药,更是毒药,令他头晕目眩的背后藏着令自己心碎的剧毒,可是尽管他服用了,清醒了,逃离了,也还是没躲过最终自己依然为他心跳的事实。
他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能很好的回避对方受到受害的模样,但是他依然没学会如何在看到齐衍泽真真切切在自己面前最脆弱的模样时不去崩溃和心疼他的一切。
齐衍泽如今得到的已经足够惨烈,尚在恢复的肉体和濒临临界点的精神状态,整副身躯说实话和刚认识那会儿比已破败不堪,这长达一年多的折磨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受的。
对方付出了能给的一切,而他也让对方尝到了自己当年受过的屈辱,或许这就够了,再继续下去除了两败俱伤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他从来都没逃离出对齐衍泽的感情,只是把他埋葬了心底,这颗毒药的时效比他想象得更加可怖。
他在医院的病床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便去医院大门口外买早饭了,等他再倒回来时看见齐衍泽正拽着一个护士,面容虽然憔悴但整个人十分紧张,一直不停地有些神经质地问着送自己来的人在哪,护士小姑娘面对这种情况显然十分为难,只能尴尬地一直说着不好意思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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