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笑了笑。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默契的笑容。
“松临,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江秀元逮住人,路过季松临时说:“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吃饭。”
才踏出唱片店的门,徐尘屿停住脚步,他回首,看了那头半晌。
江秀元不解的看着他:“尘屿,还看什么,走啊。”
徐尘屿把相机塞给他,说:“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嘭”,开瓶器轻轻撬开一瓶精酿酒,冒出一丝水汽,季松临执起瓶子,斟满酒杯,一股酒香随之散开,他突然停住动作,因为他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季松临转身,看见正对面的徐尘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欣喜。
徐尘屿弯着眉眼,嘴角一对小梨涡盛载着光。
金乌西坠,晚霞将苍穹燃起一片艳色。
黄昏异常动人。
季松临看着徐尘屿笑,沉寂如湖的心底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新奇,至少在过去的二十七年里,他从未感受过。
徐尘屿先开口:“刚刚还有话没说完,照片洗好后,我送来给你吧。”
季松临笑了笑:“好!麻烦你。”
“还有两个问题,”徐尘屿说:“问完我就走。”
季松临放下酒瓶,心头升起一点期待,望着他:“请讲。”
“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徐尘屿回忆着那股味道:“我想了好久,但没一个对得上号的。”
季松临对这人无厘头的询问一点不意外,他抬起手腕,嗅了嗅,坦荡的说:“kilian musk oud,乌木麝香。”
徐尘屿像是再一次嗅到那股香气,他笑得有深意:“噢,原来是它,很适合你。刚刚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季松临瞥了一眼大荧幕,已经放到了片尾曲,他笑着说:“《ciao》,美国片,用意大利语来讲,ciao既是你好,也是再见。”
徐尘屿再一次见到那回眸般的笑,眼前像是闪过一抹光亮,晃了他的眼。
第3章 自成宇宙
裴川谷请客,三个青年男子在酒吧畅谈,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大半,徐尘屿回到公寓已经是夜间两点。
徐尘屿喝得微醺,他按惯例洗完澡,额前碎发还淋着水珠,他也没管,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下单了一瓶香水,是那位唱片店老板身上的味道。
徐尘屿累得不行,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三两下头发,钻进了被窝,闭上眼却睡不着,鼻尖仿佛仍然萦绕着一股乌木香,香气甚至从鼻腔爬进了唇间。
他回忆着相遇那瞬,像是醉了。
晚秋的早晨带有凉意,徐尘屿一早就被闹铃轰炸,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看手表,还早。
徐尘屿不墨迹,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就朝局里走。
他昨夜没睡好,做了半宿梦,倒不是噩梦,也不知道能不能叫春梦,他梦见了浸溶在金色微光下的唱片店,以及笑容落拓的季松临,总之,第一次梦得他恨不得睡死过去。
公安局旁边开了一家咖啡馆,徐尘屿顶着一双熊猫眼走进去。
女店员是做兼职的大学生,留一头短发,圆脸小姑娘,挺可爱的,她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欢迎光临....是屿哥啊,想喝点什么?”
徐尘屿身穿深蓝色制服,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发,但依然挡不住他清俊的脸,他抬首看点单板:“来杯提神的。”
“那就黑咖啡,”小姑娘边打单边收钱,看着哈欠连连的徐尘屿:“屿哥,你又熬夜了?瞧你那眼袋,都快掉地上去了。”
徐尘屿甩了甩脑袋,费力醒着瞌睡,一脸别提了的样子。
“尘屿,你在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尘屿听出来了,那是他师傅。
“您也买咖啡啊,”徐尘屿还没结账呢,他拿出手机,说:“您喝什么?我一起结了。”
他师傅是缉毒大队的队长,名唤余辰景,年过四十,留着寸头,是罕见的,人到中年不秃顶的男人,一双鹰眼异常敏锐。
余辰景昨晚加班,一心想着工作,捡着要紧事讲道:“今天九点开例会,孙局会全程参与。对了,等去到办公室,你先把坤海的资料准备好。”嘱咐完一连串工作,他才想起来点咖啡:“姑娘,给我一杯拿铁。”
听到坤海的名字,徐尘屿浑身一震,他脸色变得严峻,说:“PPT和案底我上周五就做好了,师傅,一会儿让我做汇报吧。”
余辰景点头,拍了把他的肩膀,表示同意。
这位叫坤海的人,是奔走于云南与缅甸两地最大的毒枭,他在云南瑞丽经营冰毒和海洛因生意,势力庞大,还拥有着一批现代化的武器,与正规军有得一拼,他本是Z市人,案底从Z市就有,案子就由Z市与云南的缉毒队联合负责。
九点整,各部门的人员陆续到会议室,徐尘屿已经准备好投影和电脑。
不出片刻,一个将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的中老年男人走进会议室,这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孙思瑾,同事们亲切的称呼他为孙局。
这位老同志,出行自带保温杯,杯面飘着几粒枸杞和金银花,是个注重养生的家伙。最常见的表情是邹眉头,人也不爱笑,天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镇得住场。
孙思瑾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说话简洁利落:“好了,别浪费时间,各部门汇报本月的工作情况。”
参加会议的人员依次上报工作计划和任务,孙思瑾认真在笔记本上写下待需解决的问题,半场会议下来,字迹已经横铺了满满一张纸。
徐尘屿调整好电脑,他打开资料,将有关坤海的缉毒大事件完整叙述一遍,说:“坤海上个月十八号在云南德宏现身,收到线人的消息,他近期联系了泰国的接货人,可能会去往当地,但具体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
荧幕上投影着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子,身高七尺有余,那脸颊瘦得凹陷,狰狞疤痕横穿眉眼,他薄唇微抿,那双眼睛似乎带着毒,大致来说,那人长得很刻薄。
余辰景喝了一口热茶,按照以往围剿得出的经验,汇报道:“这个人太狡猾了,性格多疑,身边没朋友没亲人,每次线人给出的行程都有偏差,所以一次也抓不住。”
新入缉毒队的大学生何志南在会上提议,说:“孙局,我建议,死盯此人的行动轨迹,咬死他,不信抓不到。”
孙思瑾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这毒枭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是毒|品界的扛把子,作案时间跨越长度达十年,他和缉毒大队玩了很多次捉迷藏,光是余辰景的队里,就有三个战友被他枪杀,为人阴狠狡诈,不折手段。
要说起这位坤海,他可是一位有故事的男同学,经历堪称传奇。
因为家境贫穷,坤海十七岁辍学,那一年刚好碰到Z市地区征兵,他报名参军,辗转多地后,二十五岁时正式成为一名武警。
他在警局待过,有着超人的侦探与反侦探能力。
坤海经常协助禁毒组做任务,多次屿毒贩打交道,他认识了一位哥伦比亚的商人,坤海对钱有着无比痴迷的渴望,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利用职务之便,走上了贩卖毒品的不归路。
坤海胆子大,借着哥伦比亚的路线,用冰毒打开了隔壁国家的大门,赚得盆满钵满。房子从小公寓换成大别墅,同事都以为他买彩票中奖,那些年,他过得奢靡享受。
事情败露,是因为同事检举。
检举坤海的同事是徐尘屿的父亲,徐子华,而他父亲,在一次逮捕行动中,被坤海一枪击杀。
孙思瑾想了片刻,拍板定案,声稳如山:“发布A级通缉令,悬赏二十万,这笔钱,我会向上级申请,这次的行动,就叫做“困海”。”
一句话,掷地有声。
警察们齐齐转头,盯住荧幕上的毒贩。
徐尘屿的目光望向屏幕,看着大毒枭张脸,眼底闪动着坚定和光亮。
会议结束,余辰景拍了把徐尘屿的肩膀,带他到角落说话:“七天后是你父亲的忌日,咱们一起去墓园,给他送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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