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杰身后没有支撑,直接倒了下去,撞上了旁边的柜子,纪朗压在他身上,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就在拳头要砸下去的瞬间,“咚”得一声,两人的门被撞开,纪朗的手堪堪停在邵杰脸上一公分,他蓦地望向门外,看见傅星徽气血上涌地站在门口。
“纪朗!”
这一声让纪朗蓦地清醒过来,他看了眼身前捂着肚子一副快疼死的模样的邵杰,又顺着傅星徽的目光,望向了房间里依然在拍摄中的摄像头。
九年前,他也是这样没受住激和人打了一架,打没了他的保送名额,也打没了傅星徽的前程。
纪朗的心倏地慌乱起来。
“哥,哥……”
他忙站起来,傅星徽却已经扭头走了出去,他一路跟在后面追,可傅星徽的脚步太快,而他因为太着急太紧张,走两步便是一个趔趄。
“哥!”他猛地往前扑了一步拽住傅星徽的手,“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傅星徽挣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对一旁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路朔道:“你把他带你房间去,然后马上带邵杰去医院,告诉邵杰今晚的事他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
“哥!”纪朗还想追他。
傅星徽停下和路朔的低声交谈,直接一个眼神把他钉在了原地。
“你再闹一次试试?”
第52章 剖白
傅星徽深夜出门, 一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才回来。
他推门进了房间,路朔在床上小憩,纪朗在看手机。
听到开门声, 纪朗蓦地抬头望过去。
傅星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看不出状态如何,两人对视一眼,纪朗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没开口。
“过来。”傅星徽对纪朗招了招手, 压低声音主动道。
纪朗愣了片刻走到他身边,傅星徽又拍了拍他的肩,“转个身。”
纪朗不明所以地转过去,感觉傅星徽似乎把手伸进了他的帽子里, 不知道在掏什么。
他一直等着傅星徽回来,整宿没睡,也没顾得上洗漱,所以这会儿穿的还是白天的衣服。
“你去哪儿了?”他问。
傅星徽没回答, 只是抽出手对他道:“好了。”
纪朗转回来看向傅星徽的手,男人半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连着按了几个键。
“这是什么?”
傅星徽把东西塞到自己口袋里, 去拿之前放在房间里的行李箱,“录音笔。”
纪朗微怔地看了他一眼。
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纪朗忙缀上去,抢着帮他拿箱子,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你怎么会想到……”
傅星徽没说话, 也没跟他客气, 索性丢了手让他去提箱子。
两人一路走到路口, 纪朗见到停在门口的出租车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哪儿?”
“机场。”
海岛的录制原定两天,今天其实还要录一点周边的活动,其他人都是订的第三天的票回去,傅星徽这是要提前走了。
出租车司机下车来帮傅星徽拿行李,纪朗却不肯松手。
司机为难地看了傅星徽一眼,后者看着纪朗淡声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不要了。”
纪朗跟他僵持片刻,还是帮着把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的车后座上。
一贯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是最可怕的。
就像免疫系统遇到第一次见面的病毒,因为以前从来没见过,连反应都会慢半拍。
这是纪朗第一次见到傅星徽生气。
他也是到今天才意识到,傅星徽以前有多惯着他。
纪朗站在路边看着傅星徽的车开远,黄色的车尾灯在清晨的雾气里映照出两道长长的光柱。
他忽然觉得凌晨海岛的空气好闷,湿漉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几天,纪朗都没再见过傅星徽,他问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傅星徽有其他行程请了假,这几天都不在客栈住。
和傅星徽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几乎从纪朗失手打了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疯狂刷手机,在互联网无比发达的时代,网络信息的传播速度是难以想象的。
可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信息,都没有出现在网络上。
邵杰和他相处依旧神色如常,似乎所有人都背着他失了忆。
而节目组似乎也没有要让这件事发酵的意思,还在安排他拍节目里赞助商的中插广告。
《东篱客栈第四季》海岛篇播出的时候,纪朗刚拍完广告,他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化妆间里点开了节目播出的app。
每期节目的具体更新时间会有几分钟的误差,他隔一分钟就刷一次app,直到节目组终于把海岛这一期的视频放出来时,他已经紧张得手都快发麻了。
可是等他五分钟飞速拉完进度条,却发现节目组根本没有把他和邵杰的矛盾剪在这一期节目里。
这实在是太一反常态了。
没有哪个节目组不喜欢搞噱头,对大多数节目组来说,比起艺人的想法,他们都更在意节目的收视率,不恶意剪辑博热点就已经是良心节目组了。
纪朗有些意外地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迷茫。
“在想什么?”高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拿着瓶苏打水,转了转吸管喝了一口。
“高阮姐……”
“好奇为什么你打人的事儿没被剪进去?”高阮问他。
纪朗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那天之后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这件事。
他这些天像是一直漂浮在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梦中,直到高阮开口说出这句话,他才踩到了实地上。
“你不会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吧?”高阮说。
“为什么?”纪朗不理解道,“你们都不提,节目组也不提,甚至邵杰自己都不提。”
“当然是因为有人打点过,让我们别提。”高阮翘起红唇笑了笑。
“是谁?”
“除了傅星徽,还有谁这么在意你的口碑啊,”高阮反问他,“难不成还是你那个前不久刚解约的公司?”
“星徽哥他……”
他一个普通的明星,能把消息堵得这么死么?
“不相信?”
高阮挑眉看了他一眼,语焉不详地点了他一句,“纪朗,你要知道,在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做到顶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娱乐圈里,如果只靠温柔和努力……是走不到他如今这个位置的。”
足够的魄力,果敢的手腕,走一步看三步的心思,还有复杂的人脉和利益关系往来,缺一不可。
听完高阮的话,纪朗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高阮姐,你去过‘绘苑’吗?”
高阮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个地方,眼里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半晌,她回答道:“是家饭店。”
*
傍晚,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城市中心一条低调的小路。
高阮穿着一身黑裙,披着驼色的大衣从车上下来。
白日里的玻璃大厦在夜晚归为沉寂,唯有打开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才内窥见里面真正的端倪。
暖黄的灯光让室内显得明亮却不刺眼,行书字体的招牌“绘苑”飘逸而冷峻地坐落在大厅之内。
她熟络地对门口的服务生点了点头,从挂链纤细的链条包里拿出车钥匙递过去,一位服务生出门去替她泊车,一位引着她往里面走去。
绘苑的内室别有洞天,一个接一个的包间都被做成了雕花楼阁的样子,悬浮的座位底下流水潺潺,水里铺满了莲花。
她跟着服务生走进电梯,一路下到负三层,七拐八绕了几个房间,推开门,看见了正在练习射击的傅星徽。
他身边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见到她,客气了一句,“高阮姐。”
“你来了?”傅星徽闻声也望过去,望见高阮,他略偏头对身边人道,“小周,去给高阮姐拿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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