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你说笑了,但这的确不是能让我生气的事,你去洗手换身衣服等着吃饭吧。”
从今日的食谱来看,楚瀛是真没把自个儿的诞辰当回事,做得相当朴实和家常,桌上最有仪式感的是丁厌提回来的生日蛋糕,第二层顶端站着一对胖圆圆的小天使,树脂材质,抱着竖琴和花环,可可爱爱。
先端起酒干杯再动筷子。
丁厌疑惑地问:“你的家人朋友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怎么没人给你打电话送礼物?”
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楚瀛这种身份,必须是众星捧月、受万人追捧的存在。
“以前很多朋友和品牌方,还有部分需要我帮助的人,会搞一些自作聪明的惊喜送给我;我不喜欢,但是推也推不掉。后来我学聪明了,一到生日前后就躲得远远的,搜不到信号的冰川草原、森林峡谷为佳,躲去深山老林里,就没人找得到我了。”
“你才这个岁数就过上了隐居避世的生活……”丁厌不免露出异样眼光,“那你家人呢?”
“家人那边我习惯了。从小时候起,他们每个人就都很忙,父母常常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哭闹打滚我都试过,没用,时间长了也就看开了。”
“那你好可怜啊……”
“还好吧,他们事后会给我很多补偿。”
丁厌感觉有被内涵到。
楚瀛:“出生到现在,我所期待的事、我的愿望,基本无一例外会落空,所以稳定心态是我每日的必修课。每重蹈覆辙一次,我就会更进一步地认清现实。”
“什么现实?”
“我很难成为别人最在乎的人。”
丁厌食不下咽道:“……你这么说,我突然好难过啊。”
“你难过什么?”
“过生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你把自己形容得像一颗没人爱的小白菜。”
“那抱歉了,我不该这么说。”
“嗯……”丁厌沉吟着,转动脑筋,“吃了饭我们先去看小梨,再开车回榆城怎么样?我爸做的长寿面味道不错的,你该尝一尝,顺便让你感受一下,我是怎么过生日的。”
“好啊。”楚瀛答应得利落,转而又刁难他,“不过你要怎么向你父母介绍我?”
“这个不急啊……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丁厌向课堂上被抽问却答不出题的学生,满脸是窘迫和紧张。
“我爸爸妈妈,他们的夙愿和人生梦想,就是看我结婚生子,坦坦荡荡地过完这一生。”
“你跟我结婚,也能坦坦荡荡地过完一生,只有生儿育女这点我做不到。”楚瀛认真地思量规划道,“但领养不也一样?养孩子是巨大的未知数,自己生的不一定就跟自己亲。而且领养的选择性更宽泛,男孩女孩,人种肤色,都是可控的。”
“等等!”丁厌截住话头,“你这想的也太远了……”
“未雨绸缪。”
“我和你说实话,我爸妈的思想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开化……你不要以你英国人的思维去衡量我的父母亲,他们很传统保守的。”
“但他们却养育出了你这样的小孩。”
“因为养孩子是巨大的未知数啊……”丁厌用他的话回应他。“我妈在小事上很顺着我,我穿什么衣服、买什么玩具物件、怎么装饰我的房间,这些她统统不管,她只负责满足我的愿望,给我钱花。但一涉及到她觉得重要的事项,我就没有发言权了。”
“有哪些事项是你妈妈觉得格外重要的?”
“我读哪所学校、进哪个班级,学什么特长、和什么人交朋友,该在哪里买房、做什么工作……这些是她最关心和最在乎的。她觉得以上才是检验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关键。”
“嗯,那按照你妈妈的价值观和评定标准,我该是最杰出的人选才对。英美的世界名校我也读过一圈了,接触到的人里百分之九十家境不如我。而购置房产和做什么工作……全凭你喜欢。”
丁厌哀叹:“你还是没明白……我爸妈不会接受我跟男人在一起,你是比尔盖茨也不行。”
“你爸妈见过比尔盖茨吗?”
“没有……”
楚瀛:“所以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你怎么知道他们得知真相后不会改变观念?”
“可是他们见过你了呀……”丁厌扶着额头,“我怎么跟你说不清呢,你是男的!男的!这事就错了!没得谈!”
“我不信。”
“好吧好吧,你爱信不信,我就提醒你一句,跟我回家不准瞎说,更不准暴露我们的关系,否则……你是能拍拍屁股走人,我可就惨绝人寰了。”
“我不会走人的,除非是带上你。”
“够啦!”丁厌敲碗道,“吃饭!”
丁厌笃定他老妈不会赞成这门亲事,是源于他高中的一个周末在家看电影。他清楚地记得那部电影叫《云图》,他事先不知道它讲什么,只听说是很棒的科幻片,还有裴斗娜和周迅,所以他看了。
他老妈在家闲着,切了果盘端来和他一块儿看。
但越看越不对劲,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老妈啐了声“真恶心”,水果都不想吃了,还戳他脑门儿道:“你爸要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老实说那部电影古里古怪的,丁厌看完都没弄清楚剧情,但他此生是无法忘记它了。
而他老爸则更激进,有一回他们一家三口在公园散步,前面走着一对手牵手还穿了情侣装的男同,他爸直言:“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道德败坏!”
丁厌说了句“你要因为这事进了局子,我和我妈都不会去看你”,才得以打消他爸替天行道的罪恶念头。
那为什么他爸能接受他这个总被嘲讽为“娘兮兮”的儿子呢。因为他的女生缘是真心好,从幼儿园到大学再到工作,女朋友没断过,中学还有隔壁班女生跟踪他回家,被他妈请到家里做客的先例。
既然他的性取向没走歪路,那长相小白脸儿其实是很占便宜的优点。
他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有很多随机概率和运气成分在,楚瀛说的没错,生养孩子本质是开盲盒,还不如领养实在。
说来他真是不明白,虽说每一种生物诞生的意义都逃不开繁衍生息,但人类都自诩高级动物了,怎么还会执着于孩子是否携带自己的基因这类低级问题。
冠姓权他同样不需要,他愿意让给需要的人。若让他抒发己见,应该让孩子自行决定跟着哪一方姓,爱姓什么姓什么。他妈妈姓卿,这不比丁字美多了吗。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罢了,这个社会的规则只由强者制定,多么悲哀的世界啊。
吃过饭,丁厌拖拖拉拉地和爸妈通电话,说自己要带朋友来家里玩儿,朋友还刚好是今天过生日,饭菜要做得丰盛可口。
他三俩月才回一趟家,父母定然不会有异议,任劳任怨地记下他点的菜,还问要不要买蛋糕和酒水。
“我们中午吃过蛋糕了,不用买,酒我会带;记得让我爸煮碗面条,要一整根不断的。”
“嗯……得六七点了,你们先买菜,等我们到了再做饭。”
“哦,表哥和表嫂在啊,不叫他们了吧,明天我会约他玩儿的。”
“嗯嗯,妈妈拜拜。”
楚瀛听他打完了电话,问:“你还有哥哥?”
“有,我姨妈生的,就是我妈妈的姐姐的儿子。”
“不常听你提起。”
“我姨妈和姨夫有点……嗯……”丁厌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我哥哥人超好的,但他话不多,所以我和他联系也少。反正你们明天会见面,见到他你就懂了。”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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