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大概知道江盛祠是在关心他,陈星河声音不由放软了点,“我从小生病就不去医院,感冒咳嗽都是自己吃药捂被子好的,这一点小毛病用不着去医院。”
江盛祠看了他一会儿,放低声音:“……你爸爸呢?”
“他忙,生意刚起来,要赚钱。”陈星河一只脚踢了踢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说完又抬起头看江盛祠,眼底泛着红血丝,黑黑的睫毛分外明显。
“你回去吧。”陈星河说,“我真没事,我就想走一会儿。”
江盛祠嘴唇微动,拗不过他,看着他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陈星河脑袋泛晕,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江盛祠眼疾手快,两步跨上去抓住他,眼睛在他那张精神不济的脸上扫过一圈,说:“我背你吧。”
“不用。”陈星河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回江盛祠没听他的,不由分说将他拉到背上。
陈星河挣扎了两下,见没挣开,大约是发了烧,没什么力气,木着张脸接受了。
贴在后背的体温有点高,陈星河下巴搭在他肩上,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不时扑洒到江盛祠脖子。
他的烧似乎更严重了。
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少,走了一阵,江盛祠拿出手机,打了司机电话,走去大马路。
“哎,江盛祠,你知道吗,我爸要结婚了。”陈星河迷迷糊糊地说,像是要睡着了,“其实那个阿姨长得挺漂亮的,脾气也好。”
说着微微顿了下,他轻笑了声,“不过没有我妈漂亮。”
他怕江盛祠没听到,手臂还拐了下他胳膊,重复一遍:“她没有我妈漂亮。”
江盛祠眸光注视着前方:“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陈星河问。
江盛祠侧头扫了他一眼:“因为你好看。”
陈星河乐了一会儿,又径自说:“他们以后肯定会有一个弟弟妹妹,然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江盛祠没说话。
“我妈妈也结婚了,在英国。”陈星河没什么力气地嘟囔着嘴巴,“我以后会有一个漂亮的混血弟弟或者妹妹……”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快要睡着时,江盛祠感觉发烫的体温在他脸上蹭了蹭,有点湿。
“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不想要我啊……”陈星河很轻地嘀咕了一句。
江盛祠脚步一滞,侧头看他。
陈星河闭着眼睛靠在他肩头,脸蛋红润,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微微湿润,轻轻颤着,像是睡着了。
夜色下的小道,几乎没有行人,安静得连风声都能听见。
高挑挺拔的男生静静站着,看着背上的少年,良久,嘴唇轻轻动了下。
这时不远处有一道车灯打过来,江盛祠看过去,是他家司机来了。
车停到面前,司机下车想帮他抱陈星河,江盛祠拒绝了,让他拉开车门,把陈星河放进了后车厢,再从另一边上车。
车里开了暖气,陈星河似乎舒服了点,眉眼舒展开,安静地靠在车座。
江盛祠摸了摸他额头,很烫。
司机在前头问了一句,陈星河家住哪里,要不要先送他回家。
当时同样也没成年的江盛祠,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许久。
他眼里有些困惑,想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小孩,为什么会有父母不想要呢。
安静片刻,江盛祠抬起头:“回家吧。”
他端正地坐直,将陈星河拉到肩上靠着,让他睡得更舒服点。
-
回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宿舍平时很少有人感冒,只备了感冒灵。
江盛祠给陈星河泡了一杯感冒灵,又下了个药店的外卖单。
发烧的症状来得很快,一回宿舍,陈星河就感觉鼻子发热,脑袋也晕乎乎的。
一口气喝完感冒灵,他把杯子递还给江盛祠。
盯着他喝完,江盛祠接过杯子,说:“去睡觉,捂点汗。”
陈星河没什么精神,难得听话地嗯了一声。
他刚准备爬上床梯,想起什么,低头一看,把身上江盛祠的衣服脱了下来,还专门搭到他椅子上。
“还你。”说话时鼻音很重,透着点孩子气。
江盛祠盯着他,一路目送他上床盖好被子,才收回眼。
躺到温暖的被窝,陈星河无声感叹了一句,他都跟着江盛祠锻炼了这么久,身体素质居然还这么拉胯,吹个半小时的风就给他吹发烧了。
问题是,江盛祠把衣服给了他,回来的路上也一直穿着短袖,愣是连半句冷都没喊过。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陈星河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
外卖送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另外两位室友也已经回宿舍。
他们见江盛祠手上提着药店的袋子,进宿舍都不觉放低了声音。
陈星河隐约听到了一点他们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半梦半醒间动了动眼皮。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捂出了一身薄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睡得并不舒服。
下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盛祠像是很轻地回复了一句。
紧跟着没多久,床铺就发出了轻微的晃动,有人爬了上来。
然后陈星河就感觉有一双微凉的手摸了摸他额头,温度凉凉的,很舒服。
陈星河非常想把那双手贴到自己脸上蹭蹭。
“陈星河。”江盛祠的声音很轻地响起,捏了捏陈星河下巴,压着嗓音,“起来吃药。”陈星河实在觉得倦,连说话都懒,嘴唇动了动,发着些微气音:“困,晚点再吃。”
江盛祠眸光垂着,看了他两眼,拿手背碰了碰他脸。
有点热。
他刚把手拿开,陈星河就抬手抓了抓他手。
见他扑了个空,把手搭回被子上,江盛祠静默半晌,将手指送了过去。
微凉的手指主动塞进掌心,陈星河及时抓住,然后抬起来捂到脸上蹭了蹭。
凉凉的,很舒服。
虽然脑子有点迷糊,但陈星河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这是江盛祠的手。
正因为知道是江盛祠,他才肆无忌惮,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向来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江盛祠同意。
江盛祠眼睛低垂着,陈星河还抓着他的手,不时在脸上、额头上蹭一蹭,眉梢微微蹙着,像是实在热得不舒服。
捂完了脸,陈星河又抓着他的手捂到了脖子。
那里的皮肤细腻光滑,温度更热,江盛祠不由缩了缩手。
陈星河不满地睁了下眼,疲倦的眼睛淡淡扫过他,低声抱怨:“别动。”
“先起来吃药。”江盛祠趁机反抓过他的手,不给他再睡的机会。
陈星河在床上躺了两秒,像是知道逃不了,睁开眼,与江盛祠居高临下的目光对视几秒,嘀咕了句什么,慢吞吞爬起了身。
见他起来,江盛祠伸手扶了下,把另一只手上的水杯和药一块递过去。
陈星河拿起他手心里两颗药,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喝完刚想把杯子还给他,江盛祠抬了抬下巴,又说:“把水喝了。”
陈星河嘴角轻撇,又提起杯子,把剩下半杯水一饮而尽。
“行了吧,江爸爸。”陈星河有气无力地说,抹了把湿润的嘴唇,把杯子还到江盛祠手里。
江盛祠淡淡瞥他一眼,对他的称谓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一坐起来陈星河就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头重脚轻地就想往床上栽去。他准备躺下时,眼睛往旁边一撇,看到江盛祠手上拿着杯子,正准备下床。
一丝坏坏的笑从陈星河眼中闪过,他躺下去时,故意抓住了江盛祠外套的领口。
江盛祠刚踩上床梯,身形还没站稳,衣服领子就被人扯住,连带着把他往下一攥,上半身直直撞到陈星河身上。
陈星河被他撞得发出一声闷哼。
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下一秒头顶灯光一闪,到了熄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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