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神色实在不能说是好,沈秘书忍不住往后退,“裴总,您不舒服吗?”
裴与墨哑声:“出去等我。”
沈秘书进外门时他就听到了,但不知怎地有些被魇住了。
一直到坐在办公室里,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道道杀伐果断的墨痕,裴与墨还是没能忘记那个不知所云的梦。
是梦吗?
或者不是。
过去的记忆太过模糊和琐碎,又覆盖上大片的杂色,裴与墨分不清是真是假,但也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确实难过了伤心了,会跑到花园的围墙下坐着。
就是那个时候了。
自己变成了个小孩子,穿着白白的裙子,留着长长的头发,夜里蹲在墙下哭。
哭着哭着,又来了一个小孩子。
身量比他高一点,唰唰唰就从墙上跳下来,动作熟练极了。
他们好像很熟悉,他也坐在墙角,跟他聊天,嬉笑,还拿出皮筋给他扎了个歪歪扭扭的辫子。
头发被拉扯得很不舒服,那个孩子把掉下来的头发若无其事地塞在裤兜里,清清嗓子,保证说他回去会认真地练习扎头发,以后给他编天底下最好看最漂亮的辫子。
月亮格外皎洁,银白的月光如霜雪般垂落,但男孩的脸隐在光影下,怎么都看不真切。
可纵使如此,梦里的裴与墨也知道,他生着双天底下漂亮的眼睛。
或是真的睡糊涂了,江璨那双澄澈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眼前,眼尾上扬,笑起来微微眯着,灿烂又和煦。
案上持笔的手一歪,笔尖微微斜开,在白纸上迸出一粒突兀的墨痕。
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了江璨的缘故,沈秘书拿了文件再次敲门进来,裴与墨的视线竟第一时间看向他的手。
今天没有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裴与墨微不可察地顿住,低垂的眼皮掩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茫然。
沈秘书还在一板一眼地汇报着新的项目和财务,对于裴氏而言,演艺圈和其他的商业圈并无不同。
等事情汇报完毕,但沈秘书却没有离开。
裴与墨:“还有事?”
沈秘书犹豫半天,“裴总,就是,野、野外求生…”
给裴与墨汇报消息,讲究的就是简单准确直接,但一想到野外求生打来的电话内容,沈秘书犹豫半天,一时竟真的不好出口。
好不容易才把思绪重新放在面前的文件上,裴与墨听到这个又想到江璨,“你到底想说什么?”
咬了咬牙,沈秘书吭吭哧哧地给了总结,“野外求生综艺他们打电话过来,说,说…有两人各种砸资源,想包养江璨。”
裴与墨:“?”
两人?包养?
江璨不是昨天才走么?
作者有话说:
江小崽:我要给公主编辫子!
江大崽:吭吭哧哧编草席…
——
啦啦啦今日份金主大大们也格外会催更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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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江崽,默默捂着翘屁爬走?
第48章 手也…紧紧地握着
第一句话出口, 剩下的话就要好说很多。
沈秘书想到电话那端的形容,就忍不住悲愤起来,他继续道:“裴总, 您不知道, 那一个当红小生,一个正片视帝, 两人如狼似虎, 一左一右地把江璨围住,非要江璨选一个,这选一个,就是拒绝了另一个!江璨被逼得步步后退,可怜见的,害怕得眼睛都不由湿润起来…”
噼里啪啦一大堆, 嘴皮子比汇报工作时利索得多, 声情并茂得仿佛江璨被堵在角落里时, 他就是旁边的墙。
裴与墨苍白的指尖敲了敲,眸色淡漠冷静, 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
沈秘书口中那个委委屈屈的, 不得不在是拿了我的资源跟我酱酱呛呛, 还是拿他的资源跟他酱酱呛呛中二选一的小可怜,他怎么听,都不像是一拳可以打碎半面墙的江璨。
钢笔放在桌面上发出轻轻“哒”的一声, 打断了那长篇大论的论述。
一时间针落闻声,裴与墨抬眼, “所以江璨的选择是什么?”
被那双夜色般漆黑深沉的眼珠看着, 沈秘书捏住嗓子, 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江璨他…两个都选了。”
裴与墨:“…”
见裴与墨愣了一下,就神色如常地让自己出来工作,沈秘书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裴总感到难过。
这是个实在僭越的想法,就像凡人替神仙难过长生不老的寿命会多么孤独似的,裴与墨是个强大到沈秘书刚入职前两年,都不敢直视其眼睛的存在。
但自从在病房里目睹了三四五六次裴与墨被江璨各种强抱和贴贴,尽管裴与墨的气质依旧冰冷阴霾,靠近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沈秘书心底对他的害怕和恐惧,却不知不觉消散许多。
就像看到一匹野狼,分明拥有森森利齿,凶狠异常,盯上谁就会把谁撕咬成碎片,结果乖顺且憋屈地容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撒了满身花瓣,还被拽着尾巴疯狂薅毛…哪怕自己并不是那个被亲近的小孩,但再看见它,联想到的也不再是血腥和黑暗。
只是这孩子实在糊涂啊,都有野狼了,狗崽子还有什么挑头呢?
想来,裴总肯定很失望吧。
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小雀雀,居然舍弃了自己的金丝笼,转向别人的泥巴窟!
沈秘书回到办公位上,甚至忍不住怀疑,裴总让他离开,是不想让自己脆弱难过的样子被看到。
毕竟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知道被捅了多少个窟窿眼,还能强装得波澜不惊地说再来一刀。
滴滴滴。
邮箱显示接收到新的文件。
是应当给裴与墨看的内容,但沈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
多给裴总一点舔舐伤口的时间,琐事什么的,就让他来解决吧!
一门之隔,并不知道秘书内心大戏的裴与墨还在继续看项目材料。
只是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纸张被捻得微微褶皱,裴与墨沉默许久,到底轻轻呼出一口气。
像是妥协了什么般,他把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找到江璨的直播间,随手切了个观看人数最多的视角点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线条分明的手,捏着翠绿的草叶,在镜头里显得格外白皙。
江璨的手指很瘦削细长,在草叶间穿梭得十分灵活,半成的席子下是修长的腿,鞋尖处团着两只兔子,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地歪头。
场景很是安逸。
但裴与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个摄像头角度不太对劲,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密密麻麻的弹幕还在上方飘过,然后一行特效字给了他答案——“啊啊啊姐妹们仔细听!还有呼吸声呢!!女友视角我好爱!璨璨在抱着我!”
是啊,这视角就像是…坐在他怀里。
霎时间,那些裴与墨从来没有正视过的,拥抱和重复说爱的画面,犹如无数双蝴蝶的翅膀煽动出一场经年的风暴,后知后觉地拂面而来,烧红了谁苍白的脸颊。
只听里间“啪”地一声脆响,外边奋笔疾书的沈秘书吓得一跳,不得了,裴总别是伤心得连手机都砸了吧。
他不敢进去,自然是没能看到,只是切换渠道失败而已,素来从容冷静的裴与墨却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直接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另一边,江璨很快就把三张席子捣鼓出来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把领口处不停往下垂的摄像头掰了掰。
等金城和陈则回来时,只见除了有幸被选为屋顶支撑者的几棵树,旁边几棵树的树叶都被薅秃噜了。
手段之残忍,令人忍不住头顶发凉。
走进树棚下,他们看着地上形状奇怪的席子和布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江璨手脚麻利地把帆布块往草席上一盖一系,就像变魔术一样,竟成了一个简易的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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