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是因为清晨气温低,冉秋意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凑,估计是乱动的时候,睡袋往下滑了几寸,肩膀都露出来了,也难怪睡不安稳。
姚识秋伸手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趁人之危,碰了一下藏起来的梨涡,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冉秋意就醒了。
冉秋意眯缝着眼睛,看到眼前的姚识秋,又安心地闭上了。
他往睡袋里钻了钻,吸了吸鼻子,“师兄早安……”
没听到预想中的回复,冉秋意睁开眼,皱着眉看着姚识秋,“你怎么不说,‘早安,我的工友’啊……”
他的鼻音有些重,语气包括内容,怎么听都像撒娇。姚识秋笑了,声音带着晨起时独有的低沉性感,又有点懒洋洋的松散,“因为今天不是工作日,我们不是工友。”
他说着,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冉秋意的被子,“还早,继续睡吧,乖。”
“嗯……” 说话之间,冉秋意的意识渐渐清明,他翻身平躺,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不想睡了。”
“师兄,你假期后面几天什么安排?” 冉秋意问。
“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姚识秋叹了口气,“明天飞香港,陪一位重要人物过生日。”
“什么重要人物?”
“年轻貌美的姚女士,我妈。”
冉秋意之前也从姚识秋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他母亲的趣事,比如工作之余喜欢极限运动,每周都要去攀岩馆,在职场上雷厉风行,但私底下特别喜欢给自家儿子发消息抱怨工作,吐槽上司。
总之,对于在传统的严母慈父家庭中长大的冉秋意来说,姚女士是一位非常酷的妈妈。
最打动冉秋意的是,姚识秋的父母虽然早已分开生活,但是婚姻不合并不影响他们相互欣赏,无法组建家庭也不意味着完全的割裂。姚识秋没有缺少父母任何一方的爱和陪伴,反而吸取到了他们各自的优点,他自信独立,但不偏执,走自己选的路,长成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两个人躺在一块聊了很久,从最近的昨天今天明天,到小时候上过的补习班,再到未来的规划。话题宽泛,思维跳跃,时间跨度很大,但谁也不会觉得不自然。
“师兄,旁边的帐篷好像有人起床了,我们什么时候起……”
冉秋意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低,好像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姚识秋笑他,“宝贝儿,这是又困了?”
冉秋意这次纯属是连续讲话太多,讲累了,他又打了个哈欠,“有一点……”
冉秋意自诩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每次和姚识秋在一起,都会想一直和他讲话,在安静的深夜或清晨,和他讲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聊彼此的小时候,分享此刻的心情。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睡着的,好像是说着说着话,意识就渐渐模糊了,甚至不记得最后的话题是什么。
姚识秋看他睡熟了,轻轻挪了挪枕头,朝他靠近了些。
困意袭来,心里柔软又沉静,姚识秋此刻不做他想,只打算和喜欢的人一起睡一场回笼觉。他伸手拨了拨冉秋意额前的碎发,而后手指下滑,刮了一下鼻尖。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没有拥有,但近乎拥有,心思没有挑明,但轮廓已经了然于心,一种心照不宣的快乐不声不响地铺展开来,还有温柔在彼此之间交换。
姚识秋笑了一下,闭上眼睛,手很自然地搭在冉秋意的被子上。
返程之前,冉秋意被梁霜先一步 “绑架” 到了她车上,说要和他聊八卦,姚识秋整理完后备箱的东西才发现人不见了,然而这时梁霜已经开着车经过了他。
梁霜摇下半截车窗,朝姚识秋喊:“狗,我带秋意宝贝走了。”
“什么情况,你等等……”
姚识秋还没反应过来,车屁股已经没影了。
最后,梁霜这辆车早了半个小时到,冉秋意回宿舍洗了个澡,出来才看到姚识秋发来的消息。
- 你不坐我的车。
- 我生气了。
“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冉秋意忍不住笑了,放下毛巾,顶着半湿的头发,回复道:
- 那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姚识秋的 “正在输入中” 持续了好久,久到冉秋意都要以为他是想趁此机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结果姚识秋输入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一句:
- 晚上请我吃饭吧。
冉秋意失笑,心说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很好哄,还是在刻意保持分寸感呢。
其实,就算姚识秋真的学会得寸进尺,对他不再只是点到即止的暧昧,他应该也不会反感的。
想着想着,冉秋意的脸有些发烫。
半晌,他回过神来,忽然感到一阵羞窘,给姚识秋回了一个表示 OK 的表情包,然后用毛巾盖住脸,胡乱地揉了一把湿发,内心已然在抓狂。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
傍晚,冉秋意打扫完宿舍,给姚识秋打了个电话,问他约在哪里吃饭。
姚识秋说话有些喘,听着像刚运动完,“你往球场走吧,咱们去东门外面吃。”
冉秋意走到篮球场时,最边上的那个场地刚好散了,他一眼便看见了姚识秋。
这个时间,球场上打球的大多是本科男生,姚识秋和他们搭着肩膀说笑,击掌道别,丝毫看不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其他人陆续离开,篮筐底下只剩下姚识秋一个人,他环顾四周,大概是没看到角落里的冉秋意,便吊儿郎当地运着球走了几步,抬起胳膊,轻松而随意地投了个篮。
下课铃声从教学楼远远地传过来,姚识秋颀长挺拔的身影融进落日余晖中,轻易让人联想到 “青春” 二字。
冉秋意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怔怔地看着他,心想,姚识秋真的是一个固执的人。
明明大家都一样,早已步入成年人的规则世界,习惯了生活忙碌拥挤,可姚识秋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来球场,同龄人里没有兴趣相投的人,就和本科生一块约球。
他这样,就好像在…… 固执地保留一份纯真意气。
像他这样的人,会在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画一道清清楚楚的界线,若是喜欢了谁,就会对谁温柔,对谁好,若是不喜欢,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穿过篮筐,完成一个标准的空心球。
姚识秋接住球,再一次环顾四周。
好像冥冥之中有种牵引力,让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定格在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冉秋意,抱着篮球朝他跑来。
冉秋意怔了一下,也下意识抬脚向他走去。
渐渐靠近对方的过程里,冉秋意的大脑是空白的,但是和姚识秋面对面站定时,听到他微喘的呼吸,看到他半长不短的头发,他忽然清醒了,仿佛在昏沉中站稳了脚跟。
姚识秋这个人的一切都无比真实,他太好,好到让人不敢相信,可偏偏又触手可及。
这一刻,一向遵从现实的冉秋意忽然萌生了一个不那么理智和现实的愿望。
他希望世界可以不要没收姚识秋的这份固执,给他留出一些存放少年意气的空间,不要推着他成为不想成为的人。
希望他是宠儿,不要体会失意的滋味。
想到这里,冉秋意恍然间意识到,原来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仅会偏袒他,还会希望整个世界都偏袒他。
“秋意。”
姚识秋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捏一下冉秋意的脸,又想起自己刚打完球,只好把手放下。
他冲冉秋意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甚至带了点不成熟的傻气,“想吃什么,焖锅还是铁板烧?”
两个人吃完饭,一同顶着将暮未暮的天色走在校园里。
“师兄,不是说我请你吃饭吗?” 冉秋意忽然想起来,“可是刚刚是你付的钱。”
“啊,我给忘了,” 姚识秋一拍脑袋,“下次吧,下次你再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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