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坐下,起了两瓶酒,朝彭争往苏杭那边使了个眼色,彭争接过酒往苏杭那走去。
“怎么样?”孟易问俞后言。
俞后言往苏杭那边看一眼:“还那样。”
“不理你?”
孟易低头搓了两粒花生:“你跟我透个底儿,到底怎么想的?认真的吗?”
俞后言没说话,陪孟易吃了会花生才说:“你和彭争……在一起了?”
“什么感觉啊?”俞后言表情懵懂,一点不配他三十大几的脸。
“开心,幸福,满足,看不见会想,看见了更想,”孟易往彭争那看过去,他的男朋友正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手里捏着瓶酒,“就像现在,我特希望他能转过来看我一眼。”
鬼使神差地,彭争果真回头朝他笑了笑。
孟易一下子就暖了。
俞后言愣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孟易,和他在一起时孟易犹如一座雕塑,表情稀少,浑身冰冷,熟络后也总是围着层低气压,让他不敢靠太近。
可现在孟易却笑了,是他一个感情白痴都能看出来的发自真心的笑,双眼弯弯,嘴角上翘,面部肌肉松弛柔软,像他小时候画的卡通笑脸。
此刻的孟易才是活的,俞后言想,彭争就像孟易的灵魂,相遇后才能共生。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魔力吗?
能让一个人改变,并且心甘情愿吗?
他对自己已经为某人做出的改变毫不知情,仍执着于那个未要到的电话。
他看向苏杭,东施效颦般地想了一下,希望苏杭也看他一眼。
初夏的微风拂过,吹乱了苏杭未束紧的发丝,俞后言觉得自己有了鹰一般的眼睛,竟能明察秋毫地数清苏杭飘动的头发,有几根随风起舞,有几根挂在了他的耳骨上。
苏杭看见彭争在笑,自然地往后看了过来,看见和彭争眉来眼去的孟易,他撇撇嘴,视线回收之前往俞后言那扫了一下。
心上的石头仿佛被人撬动了,震得他睫毛微颤。
俞后言目光如炬,自然将这细小的抖动看在眼里。
他表面平静,却在苏杭转回头后干掉了一整瓶烈性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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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你怕吗
苏杭转回头半天没说话,彭争问他问题他也没听见。
“苏杭!”彭争在他耳边大喊。
苏杭一激灵:“——喊什么?”
“叫了你三声了,想什么呢你?”
“没,”苏杭甩掉恍惚,“你刚说什么?”
“我说,不就一个电话号吗,给他又不会掉块肉,”彭争转过身靠着栏杆,“你不接不就得了。”
苏杭也转过身:“给了电话就相当于妥协,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他喝了口酒:“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麻烦,”彭争盯着正在摆菜的孟易喝了口酒,“……是挺麻烦的。”
工作时孟易总出现在他脑中,干扰他的专注度;洗澡时孟易则光着身子在他眼前晃,考验他的自制力;睡觉时孟易也不消停,在他梦里翻来覆去,陪他做着各种可能不可能的事。
孟易处处都在,都在给他“添麻烦”。
苏杭觉得彭争魔怔了。
总是说说话就愣神,盯着一个地方嘿嘿笑,极其诡异。
和孟易在一起也没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他偏头把彭争浑身上下打量一遍,又觉得彭争浪费了这把好身材,下半辈子要全耗在一个人身上,简直暴殄天物。
为什么不趁年轻多享受享受,非得想不开谈什么恋爱。
他用瓶口敲了敲彭争的酒:“怎么样?你俩睡了吗?”
彭争看向他:“我还没问你呢,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怎么了?”
“你都传授了他什么歪知识?”
“不管用?”
“管用,”彭争回味了下,“得谢谢你。”
苏杭一勾嘴角,和他撞了撞酒瓶。
饭前气氛略僵,可吃起来却热闹许多。这家中餐厅味道极佳,完全贴合了中国人的胃口,菜系丰富,品质上乘,就连摆盘也精致考究,四个人吃起来就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忘到了脑后。
“预告餐就吃这么好,真过生日吃什么啊?”彭争靠在椅子上说。
孟易:“你想吃什么?”
彭争本来没想法,但被孟易这么一问,自然想到他俩唯一过的一次生日,于是说:“想吃烤串。”
“我烤的。”孟易接。
彭争笑着点头,撒着娇问:“可以吗?”
“必须可以,”孟易贴心给他夹了块嫩牛肉,“我等很久了。”
桌上异常安静,两人这才发现苏杭和老俞正用嫌弃的眼光看着他们。
俞后言:“还能不能吃?”
苏杭:“不能吃滚。”
俞后言虽然在感情上迟钝,照顾人却面面俱到。
桌上唯一一盘川菜深得苏杭的心,哪怕离他最远也止不住伸筷子。
俞后言借着雨露均沾的由头把那盘菜换到了离苏杭最近的位置。
孟易心里明镜,嘴上却不满道:“老俞你干嘛?我还没吃够呢!”
“我记得你不爱吃辣。”俞后言垂着眼睛说。
孟易趁机问:“哦,那你记得谁爱吃?”
苏杭被辣得耳朵微红,专心夹菜,俞后言被问住,瞥了苏杭一眼随口道:“孔龙!”
苏杭手僵了一瞬,转头看人。
俞后言有点发怵,连忙找补:“孔龙是个人,孟易的队友,我不是骂你……”
彭争和孟易憋着笑低头吃菜。
饭局结束后,彭争帮忙收拾桌子,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他国内的研究生导师,电话内容是通知他回来准备论文答辩。
当他告诉孟易这个消息,原本热络起来的气氛又降至冰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孟易家楼下,彭争和他告别,他也没什么情绪。
“怎么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毕了业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开心点儿。”彭争轻拍他的脸。
“恩。”孟易点头,却仍看着鞋尖,他知道彭争会回来,可没了实习这个理由,他还能在自己身边待多久?
“明天几点的飞机?”孟易问。
彭争:“下午四点。”
孟易想了想:“我去送你。”
彭争牵起孟易的双手捏着,想说不用,又怕他自卑情绪作祟,于是笑笑说:“好。”
天空阴沉沉的,临近下午还飘起了小雨,孟易挨着彭争坐在出租车后排,脸一直望向窗外,手却和彭争紧紧握在一起。
他幼稚地希望雨再下大一些,最好瞬间刮起九级大风,让机场所有回国的航班都取消。
他终于能和七年前的彭争接上轨,那时他们并不熟,他去艺考时彭争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希望他走,并且每天倒数着他回来的日子。
没有大雨,没有取消,彭争顺利进入闸口,高大帅气地回头和他挥手,他像一个提线木偶演完了最后一幕剧,走出机场的一瞬间他就泄了气,浑身无力地坐在了门口花坛上。
洛城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几分钟之前离开了一个人而天塌地陷。
可孟易眼中看到的却是满城大雨,所有他和彭争走过的路都变成了灰色,他们滚过的床单残留着可怕的味道,训练场的训练变得更加难熬,高大上的金鼎大楼他更不敢靠近。
一切都比遇见彭争之前还要糟。
以前那些睹物思人的技巧失了效,只有每天彭争和他视频时他才觉得自己活了,从一个纸片人变成了3D打印,被充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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