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季子游迅速地接过陆偃手里的小面,转身走进厨房,把外卖放进柜子里。
他动作之麻利,让陆偃在进舱后不由得看向那道隔着前厨房的帘。
果然,他们早有准备,把帘子拉起来了。
“陆先生,欢迎登机。”简莉欣拉开门帘,微笑把他引向座位。
很快,季子游给陆偃送来一杯清水,放在他面前的桌板上,说:“您的水。”
“谢谢。”因走得太急,坐下后,陆偃觉得挺热。他将衬衫的袖子往大臂上捋,拿起水来喝。
季子游发现他的手腕上有辣椒油,拿出纸巾道:“陆先生,您的手上——”
陆偃这才发现手腕脏了,应该是刚才拎小面时不小心弄到的,他接过纸巾,说:“谢谢。”
“不客气。”季子游犹豫了一下,说,“您旅途辛苦了。”
第76章 备降-2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降落地正遭遇雷雨天气,机场能见度低,我们无法降落在鲤城机场,现在我们正飞往长乐做短暂停留。大约三十分钟后,我们将备降长乐国际机场,乘务员将进行客舱的安全检查,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坐在靠窗的旅客麻烦您将遮光板打开。谢谢!”
伴随着简莉欣的备降广播,客舱内陆陆续续传来抱怨的声音,对糟糕的天气、飞机的状况和乘务员的专业水准产生各式各样的质疑。
坐得距离舱门最近的那位旅客不满地说:“刚才还说盘旋,现在直接半个小时后备降了?哎,几个意思?飞长乐的时候说过没?”
“对呀,起码说一声嘛。快降落了才说,太不尊重人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在一片置疑声中,翟女士的小孩好奇地问:“妈妈,我们快到家了吗?”
“还没有呢,要晚一点才可以到家哦。”翟女士回答道。
与她轻柔的声音截然不同,后舱前排一个惊恐的声音问:“什么‘备降’?是飞机出故障了吗?是不是挡风玻璃裂了?!”
“没有、没有,你听没听广播啊?是鲤城下大雨呢。”他身边有人不耐烦地否认。
此起彼伏的声讨和抱怨,让简莉欣的英文广播词显得可有可无。她说完广播,一脸无奈道:“完了,这回又要卡36了。”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季子游问。
她可怜巴巴地点头,像捣蒜似的用力。
季子游不禁用同情的目光看她,想到等他们备降在长乐,已经是夜间十点。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点备降,目的地又是那种天气情况,他们大概率是不能在“短暂停留”后继续前往鲤城了。
白天开准备会时的顾虑真的成为现实,季子游说不郁闷是假的。
但是,比起被剥夺的休息时间,季子游更担心陆偃接下来的行程要怎么办。
原本,如果他们能按计划抵达鲤城,那么还有最后一程从鲤城飞往邕浔的航班,这样陆偃才可以在假期结束前回到家中。
现在飞机不能飞往鲤城,就更不可能继续飞邕浔,季子游真没有想到,他头一回让陆偃跟飞,就耽误了他回去上班的时间。他感到抱歉得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哪怕降落的地点不是目的地,也不能阻挡旅客们下飞机的急切心情。飞机刚刚降落,还在往廊桥方向滑行,旅客们就纷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飞机。
简莉欣面无表情地进行舱内安全广播,声音机械得如同录音。
季子游可以感受她的心如死灰,他也一板一眼地做着下客前的准备工作。
在飞机停靠廊桥后,收到机长的开门指令,季子游和简莉欣相互配合,打开了舱门。
不少经过他们面前的旅客都问什么时候可以再起飞,也有人问,既然是短暂停留,为什么还要带行李下飞机。
问询的人挡住下客的通道,季子游虽然已经听说会安排他们在酒店过夜,但依然表示不知情,接下来的安排请向航司地面工作人员了解。
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简莉欣悄悄地问:“我们和他们住一起吧?”
季子游耸肩,说:“还没听说。”
话音刚落,他看见陆偃往外走,欲言又止。
见状,陆偃停下来,让后面的人先离开。
“今天飞机可能回不去了,你等会儿看看有没有回邕浔的航班,从这里直接回去?”季子游抱歉地说。
消息来得比较突然,陆偃还没有理清头绪。长乐和邕浔的机场都不大,陆偃对夜间还有航班不抱希望,问:“不回去的话,是住酒店吗?”
季子游点头。
陆偃想了想,说:“我请个事假,继续跟吧。晚点联系。”
季子游怔了一下,讷讷地点头,目送陆偃离开了。
事实证明,航司真的把JU4510次航班的旅客安排在机场附近的酒店过夜了。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是什么反应,季子游完全可以想象,因为机组成员们的情绪也是差不多的。
4号位因为超时了,在接下来的航程里由其他乘务员顶替。
开完总结会后不久,季子游收到信息,确认了新任4号位的个人信息。
机组休息的地点和航班旅客们一样,会议结束后,他们乘车前往酒店。
累了一天,没能有一个好收场,季子游靠着窗户,昏昏欲睡。
忽然,他隐约听见简莉欣若有所思地问:“子游哥,成熟的男人都会比较体贴细心吧?”
“什么?”季子游茫然地转头。
她赧然笑了笑,说:“我觉得陆老师对你好好哦,羡慕你。”
季子游听罢耳热,开玩笑说:“你也找个年纪大的呗。”
“哎……”她歪着头,像是正在想象着什么,说,“感觉这个和年纪大不大,也没多大关系。你这么年轻,也很细心啊。”
“哪里年轻,都飞这么多年了。我比5号位大了半轮呢。”季子游感慨地摇头,“老了、老了。”
简莉欣不悦地瞪他:“这是什么话?我比你大一岁呢。”
“哈,我忘了,怪你长得太嫩。”季子游道。
她扑哧笑了。过了一会儿,她撇撇嘴,说:“再飞两年吧。等结婚生了小孩,就不飞了。”
这是很多空乘会选择的道路,干他们这行很辛苦,被折磨得不行辞职的、转岗的,比比皆是,为了家庭放弃天空的,更是屡见不鲜。明明已经这么常见,又听见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季子游的心情依旧还是复杂。
“那你现在有结婚对象了吗?”季子游问。
“没呢。”简莉欣苦笑,“所以才羡慕你呀。”
北航给因故停留在长乐的旅客安排了酒店住宿,但这无疑影响了很多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一部分人即使到了酒店,依然与航司的工作人员争论不休,有的人要求更合理的赔偿,有的人则是无意义的争论,纯粹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酒店前台闹闹哄哄的,不少其他入住酒店的客人都被这喧闹的场面吸引,路过的时候看个不停。
因为航司的人被缠着要“说法”,包括陆偃在内的其他接受安排的旅客只能在前台自助办理入住手续。
航程取消,计划被打乱,陆偃的情绪难免低落。
他这趟出门是为了季子游,这两天来他们飞了好几个地方,可除了邕浔以外,没有一个地方是陆偃的目的地,更不要提忽然备降在长乐——一个压根不算在航班计划内的地点。
不过,听说季子游他们也要入住这家酒店以后,他的心情好转了一些。没什么问题的话,他们晚上应该还可以见面,如若不然,陆偃真不知道睡前该干些什么了。
为了能听清客人的话,前台只能用更大的声音说话,于是里里外外都在比谁的声量更大,都乱成一团。
陆偃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看见前台拿着房卡抬起头,还以为是入住手续办好了,却听见前台说:“蒋云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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