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元闭了闭眼,“庄严,两千字检讨,明天和楚沉一起,就这样,都给我出去!”
他像是疲惫至极,又像是气懵了,袁大头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什么优秀学生?”林若萍问。
庄严没吭气,余光去瞥楚沉。
“没什么。”楚沉回头看了眼倒在沙发上喘气的胖男人,又看了眼揉着太阳穴的张正元,“拿来也嫌脏。”
第57章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出了政教处,乔峰把楚沉拉去一边,问道:“你老实跟我说,那王小龙是不是骂了你什么?或者是他的家长,就刚才那个胖叔叔,你之前就见过他?他们哪儿惹到你了?”
做了一班这么久的班主任,班里每个学生大概是个什么性格,遇事会怎么处理,乔峰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
楚沉在学生间的风评不太好,包括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他也略听过一二,但他清楚,楚沉性子独,虽沉默寡言,却不冲动,今天失态成这样,又是打人又是大闹办公室,多半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那姓王的父子俩踩着孩子底线了。
楚沉眼皮微垂,淡淡道:“你刚才不是亲耳听见了吗?他骂的内容。”
他说这话时,明明没什么表情,乔峰心里却莫名刺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办公室混乱的部分情景来,于是剩余的问题就问不出口了。
“哎,别想太多。”他拍拍楚沉的肩安慰道:“不是所有大人都有大人样,你就当他是在放屁。不过,有能力无视他人评价的,自身必定是优秀的。你那优秀学生的名额晚点我得再来争取一下,省级啊,有这个荣誉证书拿着,你今后考试能走多少后门,何况这是你本来就该有的。”
楚沉说,“无所谓,没有这个证书,我照样能考第一。”
乔峰无奈一笑,“哟呵,小伙子还挺自信。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放心,你的努力绝对配得上这本证书!”
一旁的林若萍插嘴道:“所以今天乔老师找我来,原本要说的就是这事儿吧?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忙,就听见你说我们家楚沉考了年级第一,要拿荣誉呢。”
“是啊,本来请你来学校是想了解一下楚沉的个人情况,顺便跟你讲讲这个好消息。”乔峰说,“没想到我刚给你打完电话,政教处后脚就改了评选规则。这下好了,好消息没听到,反倒跑了趟政教处,坏了心情。”
“那这荣誉还能拿回来吗?”林若萍忧心忡忡:“老师,我们家楚沉是好孩子,平常是不会主动动手打人的,今天办公室发生的也是个意外,他是为了护着我。”
“林姨,你放心吧。”庄严说,“这名誉啊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别人抢不走。”
庄严心下猜测楚沉应该早前就和张正元他们闹过一次矛盾,至少也接触过,而那次不欢而散的接触,直接导致楚沉失控发脾气,打了王小龙。
当中的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些,起因总归不过是对方想抢优秀学生名额,楚沉不答应,所以用了点下作手段,加上嘴巴不干净,这才把人惹怒了。
下了楼,他们要去食堂吃晚饭,乔峰要回趟办公室,和他们在一楼大厅分道扬镳,庄严走在最后头,捧着手机给他堂哥发微信。
【庄重】:张正元,谁?你们学校领导?
【八百八十八】:哟,居然秒回,你们芝麻官儿都这么闲?算是吧,小人得志的校领导罢了,上不了台面,你看看能不能找个理由把他给撤了,唔,反正让他当不了官就行。
【庄重】:胡闹!你那学校在筑城,我在京市,隔这么远,我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再说,撤职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说的这个姓张的,一没犯法二没犯错,能是说撤就撤的吗!”
【八百八十八】:哎行吧,我就是先跟你提个醒,之后我要纠出他错来了,你就赶紧找关系把他职位给撤了。
【庄重】:臭小子,天高皇帝远是吧,二叔放你去筑城,你就是这么仗势压人的?
【八百八十八】:话不能乱说,我在这边乖的很,什么时候仗过势?再说了,我可没欺负他,是他先欺负我的好吧!
欺负楚沉也算是欺负他,何况还有两千字检讨呢,庄严毫无心理负担地敲完字点击发送。
【庄重】:就你那破脾气,还能让外人欺负?
【八百八十八】:不能啊,所以这不是来仗你的势了嘛。你就帮我一次,今年过年回去,你要再被大伯催婚,我站在你这边。
【庄重】:这事儿我可不能保证,毕竟职业领域不同,距离又远,我不一定有人脉。
【八百八十八】:你不行啊,毕业五六年了,小破官也当了三四年了吧,这人脉资源怎么还这么差。
【庄重】:也不看看老子这是什么芝麻官儿!嫌老子不行找别人去。
得,还生气了,他这堂哥哪儿都还行,就是脾气有点差。庄严挑挑眉,包了个0.01元的红包过去讨好,庄重脾气差归差,但尤其护犊子,庄严的请求发过去了,他自然会记着。
……
张正元会不会被撤职,现在是个未知数,可检讨是必须要写的,一班的晚自习向来喧嚣,说笑地打闹地,能从第一排游荡到最后一排。
庄严指尖勾着笔,几次想写点什么,又头脑空空地停顿在纸上,半小时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写出来,他苦恼地打开百度,搜索2000字检讨书范文。
搜索结果各式各样,他向下翻了翻,见底部出现了沪海一中四个字。他当初没来筑城前,庄显睿准备打点的就是这所学校,沪海排名前几的市重点,出于对学霸院校的好奇,他点开了这个帖子。
【史上最高能检讨,论高二六班宋某喜获诗草的艰辛成名路!!!】
这帖子楼盖的还挺高,入目一片哈哈哈,回复太多,那篇所谓的高能检讨,已经被刷去了第二页,检讨并没有放全,只截了其中一部分,庄严皱着脸读完这一部分,不禁开始对这所学霸院校的真实水平持怀疑态度。
他东拼西凑拼了几百字,脑子里那点脑水已经被刮得一滴都不剩了,他百无聊赖地转了会儿笔,又抱着手机切了两局水果,好磨赖磨又磨出几十个字,至此是真的一丁点都挤不出来了。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排的楚沉身上。
楚沉总是坐的挺直,瘦削的肩背直挺挺地,像棵坚毅的青松,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庄严时常会想,楚沉的这些经历,如果换在他身上,他会怎么办,破罐子破摔,认命地做个旁人眼中的无赖?又或是早就已经死了?
但这本身就是一个不成立的命题,他虽然心疼楚沉,却不能感同身受楚沉这么多年承受的一分一毫,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不愿去体验,太窒息了,他受不了。
他认为楚沉是压抑的,从小生活环境太局限,他人的刻意指责与排挤,造成了楚沉性格的孤僻和冷漠,可这又并不是他性格的全部。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反骨,有对命运不公的气怒,所以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冷漠,相反,他在意许多东西,他敏感,会失控,或者说,他骨子里是疯狂的。
人一生的经历必然是宝贵的,不管是好是坏。
庄严兀自想了许多,唤回他注意力的是下课铃声,心疼的情绪蔓延到心底,他思索片刻,起身拉着楚沉出了教室。
通常这种时候楚沉都不会拒绝,两人穿过走廊上追逐的人群,在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拐角停下,这边没有灯,只能借着月色看到模糊的人影。
“你的检讨写完了吗?”庄严没话找话地问。
“不写。”楚沉说。
“不写?”庄严瞪大眼,“为什么?”
“你也不用写。”楚沉说,“明天我先上去,我去了你就没必要念了。”
“你要做什么?”庄严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都算计好了?”
楚沉没吭声,默认了。
庄严垂着眸子望着黑漆漆的地板,也不说话,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仰头问,“我可以亲你吗?”
这下轮到楚沉僵了一下,“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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