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与时迟疑了下,就听到陆曜又说:“我听说伤心事告诉别人听后难过就能分出去一半, 你愿意听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 骆与时点点头:“愿意。”
……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或复杂的情感纠葛,有的只有普通人被生活裹挟的无奈。
“还记得刚开始节目组是怎么介绍北山村的吗?”陆曜说:“以前的北山村很穷, 非常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一年到头,村子里也来不了几个媒人,方圆几十里的人家一听北山村三个字就摇头,没人愿意攀上这种穷亲戚。
最难的是,北山村人多地少, 许多家庭每天辛苦种地却还是吃不了饱饭。
打工潮兴起后,北山村除了老人小孩都跑出去打工,陆父陆母就是最早的那批,他们将刚断奶的陆曜交给父母照顾,一起去了C市。
陆母好强爱上进,如果不是家里穷也不会高中毕业就结了婚,陆父却没多少上进心,能过得比在北山村好就很满足。到了北山村外的大世界,性格迥异的两人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就离了婚。
“我后妈家是C市的,有套房子,但她腿脚不好,不能出来工作,经人介绍就嫁给了我爸,后来还生了个儿子。”陆曜说:“我一直在村里跟着我爷爷奶奶过。”
等后来二老相继去世,他就被接到了C市。
难怪。
骆与时心道,陆曜这么一说,先前许多地方回想起来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管是打枣子和摘花生时的熟练,还是从后山下来对这边方向的熟悉,如果加上陆曜就是北山村人这个条件,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这个院子?”骆与时问。
跟陆曜相处这么久,他还算是了解陆曜说话的风格,如果这是陆曜家的院子,那陆曜之前就不会说这是他的。
只是算年纪和陆曜的语气,陆父应该还健在,难道他家这么早就分了财产吗?尤其陆曜还有个后妈,说出去怕是有些不太好听。
谁知陆曜特别坦然地承认了:“这就是我家的老院子,我家分家得早,老家的院子归了我。”
陆曜后妈人其实挺不错,从没苛待过陆曜这个继子,但这也不代表着她愿意把家里的钱都用来供继子追求所谓的“梦想”。
练习生的工资少得可怜,陆曜要是想去,每个月免不了要家里补贴,陆父最后没办法,干脆提前分了家里的财产,让陆曜花自己的那部分。
家里住的房子是后妈的,陆父担心陆曜以后没落脚的地方,就把老家的房子给了陆曜,相对的,家里的存款就少分给陆曜了点,但这笔钱做陆曜几年练习生的生活费还是足够的。
陆曜摊手:“再后来的你也知道,我出了道,很忙,没时间也不太可能回北山村这边住,就用手头的余钱简单装修了下。前几年北山村改造,住户们集中往村中心迁,我没跟着动,就把房子剩这里了。”
还有点事陆曜没说,当年他离开北山村得早,村里当时又只剩下点老人孩子,十几年过去,很多老人都离开了,当年的小孩也都长大,过去的记忆变模糊,更是难将昔日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小伙伴和电视上光彩鲜亮的大明星联系在一起。
整个北山村,也就后来负责搬迁工作的村长在统计村内住宅时偶然得知了陆曜的事,不等张莉请求,村长就主动表示会替陆曜将这件事瞒下来。
陆曜用寥寥几句将他前十几年的生活一带而过,骆与时却从里边窥出了完整的时间的脉络,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小陆曜一点点长大。
太苦了,骆与时想。
陆曜独身离开家去做练习生的时候才多大?15岁?
15岁,也就是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当时的小陆曜却已经离开了家拿着分来的家产孤注一掷地去做练习生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陆曜没有成功出道,C市的那个家他是回不去的,只能孤零零地回到当时还很落后的北山村。
骆与时抿紧唇,一时不知该是说陆父心狠还是庆幸陆父放了手,最后只叹了声,觉得陆曜能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陆曜见骆与时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忽然就笑了,开玩笑道:“怎么回事,我看我这不像是把难过分给你一半,倒像是全倒给你了。”
“不用替我觉得难过或是怎样,”他轻声说,“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无论如何,当初是他爸给了他钱放手让他去做练习生,等他成名后,他爸和后妈依旧老实本分地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没再来攀扯他,也没伸手找他要过钱。
而他的亲生母亲在离婚后先是边打工边考上了大学,最后找了个同样很有文化的丈夫结婚,夫妻俩在同一所小学任教,感情很好。北山村的事于她是不愿提及的过去,自然也不会和陆曜有多亲近。
其实这样就很好。
比起圈子里被父母亲戚追着吸血的人,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陆曜这话骆与时明白,但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牵扯到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身上,骆与时总是要替陆曜感到委屈。
好在外边的天空开始慢慢放晴了,雨声也小了许多,陆曜决定领着骆与时到屋子外边换换心情。
“外边的雨好像下得没那么大了,刚刚我找纸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把伞,我带你在院子里逛逛?”陆曜小心地问。
骆与时点点头,说了声“好”,他也想看看陆曜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是个什么模样。
第54章 塌房的第五十四天 将任务地藏着的六……
陆曜从侧屋拿了伞, 和骆与时出门去看院子。
摄影组的人和两个助理还在外边聊着天,见两人出来,声音一瞬间就小了, 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毕竟他们组长的意思是不许提陆曜和这个院子的关系,也就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现在还怎么明着感谢陆曜?该说点什么好?
最后还是身为组长的摄影师带头对着陆曜感激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其他人有样学样,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还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陆曜笑着回应了他们,给小刘使了个眼色让他重新起头找个话题, 一群人就又热闹了起来。
骆与时在一旁默默看着,对《两日行纪》节目组的好感疯狂上涨。手下人都这样贴心有礼貌,拿带出他们的负责人一定也很不错。
有这样一支优秀的团队,何愁出不来好作品呢?
骆与时心里盘算着, 《两日行纪》现在虽然是比较出名的综艺了,但不知道是受题材限制还是怎样,在综艺排行榜里进不了前十, 制作规模看起来也不大。
如果导演还接受赞助的话, 倒是可以回去找哥哥提一下, 让分公司那边看着帮帮忙,以后还能安排自己家艺人来参加, 或者不搞这么麻烦,他自己也有钱,以个人名义赞助也可以……
骆与时想得入迷,连路都没心思看,陆曜也没喊他, 拉着人的手腕往后边走。
当时他装修房子的时候没有在院子里全铺上水泥地面,而是用青砖铺了些小路,平整又防滑,有他拉着骆与时给他导方向,哪怕不看路也能走得稳当,安安全全的。
走到后院,陆曜主动松开抓住骆与时的手,手腕处的温热消失,骆与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陆曜拉着到了另一个地方。
“其实以前这里才是前院,大门就开在那个位置。”陆曜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满是怀念:“那时候我家院子周围都住着邻居,平时大家不用下地的时候就拿着手头的活坐在门槛上聊天。”
“那个角以前搭了个鸡窝,当时家里穷,我奶奶养了几只鸡,却不舍得把鸡蛋全卖了,最少留够我一天一个的量。”
“难怪你能长这么高。”骆与时轻声说,“奶奶很疼你。”
“是啊。”陆曜声音有些哽咽:“可惜……”
可惜老人去世得太早,没能享到他这个孙子的福。
骆与时在心里叹了一声,拍拍陆曜的背,这种时候别人劝太多是没用,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慢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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