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严与非道:“他们还没走。”
不等严与非回答,他又追问:“你的人呢,什么时候到。”
严与非被烟尘呛得低声咳了数下,答非所问:“你说,这像不像那次……我也是送你去机场……”
那伙人似乎得了什么指令,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翻阅过隔离带向下跳来,车子虽然已经滚出数百米的距离,可以成年人的步速,不过是数十个呼吸便能追上。
安适的日子过了太久,他竟忘了那些人的脏污手段,一朝松懈,居然落到这步境地,虽然不知道来人是哪方,但这架势,不会善了。
干燥空气中弥漫着燃料独有的刺鼻气味,宋许的理智也被缓慢燃起引线,得尽快离开这里,与人论尚有三分余地,而与天讨运气,历来输多赢少。
见严与非迟迟不思考脱身,还在那里浮想八百年前的烂事,宋许忍不住上了火气:“严与非!”
严与非的面色已经差到即刻断下呼吸,宋许都不会意外的地步。
此刻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点笑意:“上次我是故意的。”
宋许一愣:“什么?”
严与非轻描淡写扔下数句,核弹般炸碎宋许的理智:“香樟街那起车祸,是我安排的。”
香樟街正是他曾出车祸的地方,那时严母步步紧逼,他几乎想要放弃这段感情,而在他彻底死心塌地选择在严与非这条不归路上一往无前的最终砝码,便是那一次舍命陪伴。
那起事故后,那条高危路段的市政改造正是过了他的手。
因此他对这个名字可谓是记忆犹新,可现在严与非说,他说……
宋许微张着嘴,卡壳一样。他身前是空旷荒原,车身残骸孤零零躺在一侧,身后身份不明将他们撞下车道的人脚步已近,他自己旧伤崩裂正在渗血,而严与非就这么灰头土脸与他挤在血泊中,说一个笑话?
宋许最嘴唇翕合,最终道:“严与非,这个笑话不好笑。”
可心中擂鼓般的心跳和暗示般的声音不断扩大,那日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为什么他们选择了偏僻的小道,为什么尾随的车辆几次逼近又拉远像是在等待什么。
但种种回想,都被此刻无端的慌乱盖过,身后震起刺耳刹车声,有人快步跑来喘息着喊了一句:“老板……”
见外面的人已经把门撬开缝,宋许移开目光,紧盯着不远处与他们呈对峙模样的几人。
“宋许……”
刚才的信息还未消化,现在宋许一句话都不想说,但这一声落在耳边,带着微弱热气传来,宋许还是忍不住被这一声叫的回头看去。
严与非却没有看他,只是把头轻轻搁在他肩膀,自言自语起来:“我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总觉得还有时间……你听我说,咳咳……咳咳……”
见宋许想开口,严与非先一步打断他,血沫顺着喉管入肺,连带起周身都跟着颤抖,宋许惊骇望着严与非本该惨败现在却显得如常的面色,心下的不安升到了顶点,等门被完全撬开,能活动自如后,他不顾严与非的阻止,顺着方才的地方摸去,手中冰冷但不锐利的触感让宋许知道,这绝不是玻璃,而是某种长而圆钝金属残片,这也许是车的某个部位。
也许是护栏的某一部分,这些宋许已经无心去想,因为占据全部思绪的,便是严与非肩上巨大贯穿伤,他的肩膀几乎因此而几近断裂。
“宋许……我……”
严与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在这样几近惨烈的一幕中,他用指尖摸了摸凌乱不堪的额发,像是要把它们恢复成一些形状,可在摸到稀碎沙灰时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
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就如同往日那些龟毛又洁癖的举措。
毕竟他毛病太多,不算是合格的爱人或伴侣,而现在连这唯的优点都岌岌可危。
宋许的大脑因这一幕停摆了几秒,甚至是更久。
对严与非,他爱过,恨过,无数种情绪都曾泼洒在两人间汇成长河,可唯独没有出现过的,便是想让他死。
或者说,他从未想过,严与非会死在他面前,可眼前发生的事为什么这样荒诞又离奇,如此逼真,让人心惊。
宋许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
他努力撑起冷笑:“怎么,又一出死前遗言?一种把戏翻来覆去的玩?”
上次骗他苦困十年,这次又想如何。
宋许伸出手握住那根金属片,紧握用力,只有鲜血呈线落下,虽然他自己并未发觉,但他的声音已经隐隐发颤。
严与非笑了一下,舔舐着唇上的干涸血痂:“别怕……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因为肌肉紧张太过,宋许的嗓子崩出一声古怪的声调:“什么狗屁我爱你之类的。”
冰凉的贯穿感深透进肩,带走仅剩的热度,方才刚有的一点力气,也在随着时间消逝,虽然不想这样结局,但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我是想说……”
宋许却大步退后几步,把空间让开,冲身旁人吼道:“再不动手等着给你们老板收尸吗?”
可那几个人不知为什么,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宋许见无人帮忙,狠狠倒抽一口气,又钻进车内,一言不发双手又握住那根金属片,新添的伤口瞬间撕裂,顷刻血流如注。
直至脱力松开,宋许盯着脱力的双手,又看向了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片刻未移的严与非,语气认真,像是和他认真探讨未来的模样:“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我去澳洲后,没几年大概就把你忘了。”
严与非轻轻扶上他手,声音轻若不可闻:“那最好……”
宋许看着他,像是从未见过他一般:“你说什么?”
严与非目光柔和,露出一个笑来:“许许,我说过我要对你好,但没做到……如果有下辈子……”
严与非垂下眼,五指合拢,宋许察觉有风声从身后袭来,下意识转身避开,可已经晚了。意识的最后瞬间,是那句未完的话,依旧没有听到。
第73章
【错过】
城市边际线处余晖渐弱,银白微光一点点倾洒,冷清夜色下只有车辆的行驶声。
宋许坐在车内,偏头打量着窗外风景,路灯相隔数十米,昏暗光源被树荫遮下大半,几束光穿过缝隙打在柏油路面。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严与非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宋许知道他在生气,气自己以工作为借口,让两人越洋相隔。
严与非的目光从后视镜中和宋许交汇,突然问道:“你非去不可?”
梦中的宋许依样答着。
剧情按部就班上演,一道黑影从车后越出,狠狠将车身撞向一侧,惯性偏移下有人将他紧紧楼入怀中。
随后便是几声闷哼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扫在颈后,温热液体蜿蜒而下,黑夜中宋许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着一旁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昏迷过去的人,画面定格在这一瞬。
虽然已经了然这只是意识的残存片影,可宋许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为什么会梦见这时?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宋许突然发觉,身上残留的鲜血,已经冷了。
宛若被利剑刺中,悸动感将宋许从梦中惊醒,他闭着眼平复了一下身体内残存的晕眩感,勉强支起眼睛。
温暖干燥的暖气徐徐流动,鼻尖传来痒意,宋许伸出手把那缕发丝拨开,缓缓撑起身体。
剧痛感已经消失,只有手背微凉,宋许低头看去,被划伤的地方已经被细致包上绷带,应当也上了药。
房间内空无一人,除了一副简易床架,四周堆着不少医疗器械,有些正在运行,荧绿线条滴滴跳动。
门外身着灰黑尼龙衫的男人透过玻璃,向内看了几眼,见宋许醒了,推门而进,把手里捏着的袋子放到床头,那里面有几件衣物:“我在门口等您。”很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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