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选哪一家,还是让市局决定。
雁椿叹气。
唐薛知道他在叹什么气,笑道:“老师,那我这就把资料发你啊。
你给把个关!”
雁椿收到压缩包,打算回去再看。
叶究他们对引进一体化智能设备反应冷淡,可有可无,他就算让叶究选,叶究也会推给他。
回研究中心的路上,雁椿车开得心不在焉。
那少年凶手的事到底影响了他,他情绪不断向下沉,想起十年前的一些片段。
“你就是凶手吧!是你杀了郁小海!”
“真残忍,你还是人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什么?雁椿不是凶手?不可能!那凶手是谁?他肯定是凶手!”
“没有证据就等于无罪吗?没有证据只说明你们警察无能!”
雁椿开不了几分钟就不得不深呼吸一次,将脑海中的声音压下去。
最后干脆让音箱读唐薛发来的报告。
“……屿为科技拥有业内顶尖的技术团队……”
“砰——”
一声闷响随着冲击从前方传来,雁椿瞳孔一缩,视线穿过挡风玻璃,落在前面的黑色越野车上。
刚才他走神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眼睛看见前面的车减速,脑子却非但没有反应过来,还莫名其妙加速,这一撞才给他撞回神。
那车是辆路虎,事故他全责,他知道自己该下车去看看,却完全不想动。
刚才那些从许多年前翻涌来的声音让他出了一层冷汗,因为车上没有别人,他不像在市局那样控制表情。
现在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色一定是苍白的,说不定还有些狼狈。
他尽力调整呼吸,这时,路虎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衬衣与西裤的男人走了下来。
男人朝他走来,背光,他没看清楚对方长相,只看出个头很高。
男人敲了敲车窗,他将车窗降下去,音箱还在念报告,“这是屿为科技最新推出的重头项目……”
“你……”男人的手似乎顿了一下,雁椿余光扫见,那手修长利落,颇有力量感。
他难得手忙脚乱,关掉音箱,“稍等,我这就出来。”
在后视镜里看到撞自己的那辆轿车时,荆寒屿就有了某种感觉,这种感觉催促着他走近,甚至忘了确定车牌号。
此时这道声音证实了他的感觉。
撞他的人是雁椿,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提前重逢了。
更巧的是,雁椿还在听屿为科技的产品介绍。
雁椿打开车门时,神情已经近乎无懈可击。
但在看清男人的容貌时,这惯于揣摩人心的犯罪心理顾问竟然卡壳了。
“荆……荆寒屿!?”
多少年没见了来着?有十年了吧?
离开寰城一中时,雁椿念高三,19岁,现在都快30岁了。
19岁是他迄今为止人生中最混乱的一年。
这些年来,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在渐渐褪色模糊,被他放在曾经的错误和扭曲里。
很多人他其实不大记得了,就算突然出现,他也想不起名字。
但与荆寒屿对视的一瞬,他就认出来了。
因为这个人,曾经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
他没想到自己开车多年,唯一一次撞车,竟然是把白月光的座驾给撞了。
荆寒屿露出并不热切的吃惊,“雁椿?是你?”
雁椿是真的惊讶,兴奋中带着点不安,以至于心绪不宁,未注意到关于这尴尬的重逢,荆寒屿和自己的反应其实截然不同。
荆寒屿的惊讶分明是假装出来的,甚至有些从容的恶劣。
但若雁椿像平常一样冷静,看清了这份虚假的惊讶,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十年前他唯一美好纯白的念想,怎么会有恶劣、不怀好意的一面?
“没想到是你。”
雁椿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平静下来,“你也在骊海?”
荆寒屿点头,惜字如金,“去年底才来。”
此时虽然不是车流高峰期,但马路上到底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况且雁椿并没有叙旧的打算,荆寒屿看上去也并不热络。
两人很快拍照取证,通知保险。
因为后续还有赔偿上的事宜需要沟通,雁椿给荆寒屿留了自己工作用的电话号码。
荆寒屿将车开走时朝他笑了笑,“再见。”
雁椿回以公式化的微笑,也道了声“再见”,却知即便同在一座城市,今后也没有多少再见的可能。
但与荆寒屿重遇这件事就像一杯后劲奇大无比的酒,到了晚上,雁椿才后知后觉地上头,做了一整夜关于高中的梦,好的坏的,明亮的残忍的。
好像他生命力的所有颜色,都在16岁到19岁那三年里爆发了。
一周后,保险通知雁椿,说荆先生的车已经修好了。
荆寒屿没有亲自打电话来,雁椿以为这场重逢到此为止,他们果然不会再见。
但下午去市局和屿为科技的代表见面,就打了他的脸。
荆寒屿是屿为的老板,而屿为是他最终选定的合作企业。
作者有话说:
隔日更~
第2章 难怪你老婆跑了
荆寒屿穿得比上次见面时正式,打了条灰蓝色的领带。
屿为科技来的人不少,有两个技术骨干打扮的人。
但负责讲解设备应用的却是荆寒屿。
雁椿的身份不可能像没资历的小警察那样往后缩,叶究早给他安排好了座位,就在会议室第一排中间。
那里和讲台只隔着一条并不宽敞的过道。
他现在与荆寒屿的距离近到什么程度呢?荆寒屿那低沉的嗓音就像在他耳边开了个环绕低音炮。
他只需要抬头,就能看清荆寒屿随着说话而小幅度滚动的喉结。
荆寒屿今天是穿了外套的,一件条纹西装。
但它被脱了下来,现在正搭在椅背上。
荆寒屿的黑色衬衣扣到了最上一枚纽扣,就在喉结下方,好像一双手,正暧昧地摩挲着那突起的位置。
除了领带,衬衣上没有更多的装饰。
领带打得很完美,就像荆寒屿给他的一贯印象。
但有时候,简单与完美也是一种性感——尤其当它们出现在荆寒屿身上。
雁椿轻轻摇了下头,将视线从荆寒屿的喉结上移开。
作为研究心理的学者,他清楚眼神的作用,在任何场合,都习惯直视对方的眼睛。
但坐下后他几乎没有与荆寒屿对视过,视线最高时,也只到了那利落的下巴。
荆寒屿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忽然,荆寒屿却叫到他的名字。
“雁老师,你好像有疑问?”
雁椿像个上课时走神,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猛然抬头,见荆寒屿正微笑看着自己。
记忆中的荆寒屿不怎么笑,天之骄子都是很冷漠的,总是雁椿傻不愣登地对他笑,他偶尔被惹烦了,也会弯一弯唇角。
那是不怎么情愿的笑,却特别好看。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雁椿还是能一下子就想起来。
现在荆寒屿的笑从容却陌生,有种浮在职场上的虚假。
但荆寒屿的眼神却很深,让雁椿觉得那笑里还藏着什么。
可有什么是他一个心理专家看不出来的?
雁椿感受到来自整个会议室的目光。
荆寒屿为什么突然叫他?
“我……”
“你刚才摇了下头,是哪里没有听明白吗?”
雁椿张了张嘴,根本答不上来。
他连荆寒屿在讲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他甚至以为是荆寒屿故意捉弄他,可怎么会呢?
荆寒屿是个正直的人。
就算私底下会逗他,但当着很多人的面不会。
“没关系,有哪里没有听明白可以随时打断我,操作涉及不少细节,我可以多演示几遍。”
荆寒屿不再只盯着雁椿,“后续我们也会派员工常驻,随时更新数据,给大家提供最好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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