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韩深讲了很多,就像关了半年的话匣子被忽然打开,开始讲个没完,从坐着讲到站着讲,然后又从站着讲到趴在床上讲。
期间喻行南始终安静听着,偶尔会应一声,直到韩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之后静静坐在床边看着韩深的睡颜,没再动过。
韩深最近两天昼夜颠倒,正是倒时差的时候,比较容易犯困,再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多,卧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四周光线也比较暗,令韩深一时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等意识全部回笼后,韩深下床洗了把脸,下楼去找喻行南。只是快到一楼时,他忽然听到一阵交谈声,随声走过去一瞧,入目是正在沙发上跟喻行南说话的陶尚谦。
陶尚谦一见是韩深,就立马扬唇笑道:“终于醒了,听Erwin说你从中午睡到现在。”
喻行南也是立即回头,随之起身走到韩深跟前低声问:“还困吗,饿不饿。”
经过中午那段谈话,两人间的气氛显然有所缓和,自然了不少。
韩深冲喻行南笑笑,同时拉了下他的手,道:“现在简直神情气爽,就是有点饿。”说罢朝陶尚谦问候一声,“过来了啊,我中午那时有点瞌睡,现在好了。”
说话的功夫韩深已经过去坐到陶尚谦对面,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不久。”陶尚谦说着扬起唇,语气带着丝调笑意味,主动交代着,“我过来是把昨晚独奏会的总体情况汇报给Erwin。”
韩深一愣,随之摆手笑道:“没关系啊,你们继续聊。”
这时喻行南道:“已经聊完了,晚餐想吃什么。”
韩深眯起桃花眼,“做什么吃什么呗。”
陶尚谦只是笑,但没出声。
喻行南闻言就去了厨房,于是客厅内只剩下韩深和陶尚谦两人。
是陶尚谦先开得口,笑吟吟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趁Erwin不在。”
韩深一愣,随即莞尔,喝光喻行南剩下的半杯咖啡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
他的确要问陶尚谦一件事,不然这时候早去厨房帮喻行南切菜了。
陶尚谦微挑疏眉,“猜的。”
韩深见此也没继续兜圈子,直言问:“昨晚你跟他最后在车里用德语说了句什么,方便告诉我么。”
陶尚谦仿佛早已预料到,丝毫不意外,笑了笑道:“昨晚Erwin是用德语问的,这就意味着他并不想让你知道。”
韩深挑眉,刚准备说什么,却又被陶尚谦打断,“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
韩深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陶尚谦说着眨了眨眼,“不过因为他不想告诉你,所以我也只能说一点。”
韩深脸色有些沉,“说吧。”
“昨晚下车前,他问我,是真的吗。我说,是的,他这次真的来了。”陶尚谦原封不动地把对话说给韩深。
韩深蹙眉,有些反应不过来。
陶尚谦主动解释,缓缓道:“是因为在这之前,他有去过两次机场,每次都等一整天,说是直觉告诉他,你在那天会来。”
韩深闻言心神猛地一颤,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定住,无法动弹分毫。
陶尚谦对这反应并不感到意外,继续说着:“没人能理解他的做法,更没人知道他的直觉是哪里来的,总之他那段时间很反常,喻伯母很担心。”
“那最后呢。”韩深眼眶发热,忍不住问。
“最后又忽然正常了,当然,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恢复正常。”
韩深又很快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陶尚谦想了想,“记得他第一次去机场等你是九月,第二次等是十月。我原以为他11月还会去等,但最终没有,也是从这之后,他就变得正常了。”
韩深大脑迅速运转,很快,他回忆起11月初正是墨西哥大奖赛,那次他因为喻行南在短信里提的约定跑神,与冠军擦肩而过,也就是这次之后,喻行南再次发信息说让他不用履行约定向全世界宣告,专心比赛。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喻行南才彻底死心,从而变回正常的模样?
思及此处,韩深心口像是被狠狠揪扯一般的疼,甚至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陶尚谦虽是局外人,但他却看得无比透彻,知道韩深对喻行南的感情很深,所以说,这段话肯定会让韩深心疼,而这就是他的目的。
在喻行南回到德国的这半年内,陶尚谦几乎每周都会抽空去见喻行南,因此,他也就眼睁睁地看着喻行南的变化。
其实在独奏会前的一个月内,喻行南一直在增肥,因为这样才不至于跟半年前相差太大,而这也是陶尚谦私自告诉韩深实情的原因,他想让韩深爱得再多一点,从而让喻行南的痛苦少一些。
陶尚谦有时也自嘲的想,为什么他这么听话,从大学期间听到如今的三十岁,喻行南却从没对他有过那种感情。直至此次见到失魂落魄的喻行南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能吸引喻行南的特质根本就不是什么听不听话,而是旗鼓相当。
显然,韩深有影响喻行南情绪乃至性格的能力,他却没有,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这才让他那不知已经埋到几尺深的暗恋失去了破土发芽的机会。
只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情爱什么的早已看淡,他还是选择安安心心地当喻行南永远的朋友,最起码能想见就见,不用沦落到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
他能演好十年的朋友,也能演好一辈子的朋友。朋友当然都希望朋友能幸福,那他也不例外。只是说白了,他终究是个胆小鬼,一个只敢藏起来爱慕朋友的懦夫。
陶尚谦最终没留下来吃晚餐,跟韩深说完那段话后就离开了,留韩深一人在客厅发怔。
只是不久,韩深便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去厨房帮喻行南做饭,因为他中午刚说过,以后要帮那人切菜。
晚上十点,韩深抱着猫趴在床上听喻行南弹钢琴,他本想听整首《深爱奏鸣曲》,但喻行南却仅是重复着第四乐章,一遍又一遍。
韩深知道喻行南为什么要这样。这首奏鸣曲里,第一乐章是阴谋,第二乐章是冲突,第三乐章是悲痛,只有最后的第四乐章是美好。既然喻行南只想重复美好,那他作陪,安静听着就好。
喻行南不知弹了多少遍才停下,韩深见此立刻调笑道:“怎么,弹累了?”
喻行南摇头,淡淡道:“给你弹一晚上都不会累。”
韩深勾唇,在喻行南床上肆意扭了扭身子,“那停下来干嘛,我还想听。”
喻行南道:“已经很晚了,不过你要是不困,我可以继续。”
韩深闻言当即道:“那算了,我们休息,你一说的确感到有点困。”他是不困,但喻行南睡眠不好,他不能打扰。
“你先去洗澡。”喻行南道。
韩深没动,用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喻行南看,眸子里闪烁着灼灼光芒,随之忽然毫无预兆问:
“一起洗,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今晚是两更的量,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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