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是渣攻(90)
叶征瞪她一眼,倒没有真的生气或觉得下不来台。他本身只是逞口舌之快,纵然动了贪念,也不过是一息之间,并不会细想的。
叶通被哄得开怀,脸色彻底和缓,很赞赏地看着叶瑾:“那你说,怎么帮?”
叶瑾笑了笑:“自然是有条件的帮。”
第59章
“怎么有条件地帮?”叶通靠在铺了软垫的圈椅中, 清癯干瘦的十指搭在膝头交叉, 饶有兴致地看着叶瑾。
他到这个岁数还没有退休, 是儿子叶征始终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期望。时局与早年的溺爱造就了他相对保守的个性和处事风格。相对的, 叶瑾便非常优秀。她继承了叶通的手腕和魄力, 又有瞿嘉的雷厉风行——叶通几次暗示这个孙女回宁通打理家业, 但她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爷爷信我的话, 我就去和又涵谈一谈。”叶瑾若有所思地绕了绕头发,嗲嗲地问道:“他同意的话, 我们可以提供多少的授信额度呢?”
叶通沉吟, 比了个二。
“两百亿?”叶瑾眨眨眼, “您考虑好了?这是和容副对着干。”
叶通的脸上是松弛的笑意。他两鬓斑白,皱纹的走向令他苍老的脸颊有一种慈祥温和的威严。这是老人过去几十年人品作风的积淀。不是每个老人都能慈祥地老去的。
叶瑾逐渐恍然大悟:“GC是宁市的纳税大户,我看,他未必真要置之于死地, 让GC伤筋动骨从此乖乖的, 可保他未来五年任上无忧。”
叶征后知后觉:“他在美晖和GC之间玩纵横?”
“应该还是偏向美晖的, 宁城这样体量的城市可以容得下足够多的地产商,但龙头只能有一个。GC最风光的年头不是他手上起来的,他必然要挫它锐气。”叶瑾深呼吸,笑容还是大小姐式的天真,但眼底的温度却很冰冷:“真脏。”
同一时刻,陈家主宅。
不知是因为时运不济的缘故还是气场也能被人的情绪所影响,超千平的临海别墅完全笼罩在沉闷的低气压之中。陈又涵已经处理了不少自己名下的物业,如果真的还挺不过去, 便只能屈尊陈飞一换一栋房子了。
他陪着陈飞一散步消食。最近老头子胃口不佳消化不好,就连血压也不稳,陈又涵稍得空的晚上就回主宅陪他坐会儿。两人沿着草坪缓行,经过陈又涵当初花大价钱打造的全透明玻璃车库,陈飞一瞥了一眼,已经空了大半,千万级的跑车一辆不剩。
回到书房,陈飞一稳着步履走向保险柜:“陈家和叶家的关系,想必你多少有听说。”
陈又涵心里一沉:“你要去找叶家?”
“五大行不给授信合情合理,在整个市场都在观望的时候,如果宁通愿意施以援手,以叶家背后的关系,会有更多人读懂风向。”陈飞一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厚而崭新的文件袋,在红木书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这里有当年叶家老太爷和陈家曾老太爷的通信。”
泛黄的信纸,工整的毛笔蝇头小楷,古典的竖排誊写方式,将近有二十多张,字迹清晰,保存得极好。
“陈家对叶家是再造之恩,你带着这封信去找叶通,”陈飞一从里面抽出一封,两指压着,缓而郑重地推向陈又涵,“他不会袖手旁观。”
陈又涵两手插在裤兜里,陈飞一的严峻肃容没有触动他分豪,他从喉咙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微耸肩,纨绔的德行:“我拒绝。”
陈飞一却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扶着椅子坐下,面容隐在阴影里,沉静地问:“为什么?”
他的儿子整个人都堂堂正正、彻彻底底地剖白在书房温和的水晶吊灯下,姿态从容而倜傥,目光和表情都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而他本也就不会去躲闪的。自然坦荡地说:“因为我要用那封信去做更重要的事。”
“你尽可以直白地说。”
陈飞一从暗影中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陈又涵,目光锐利,嘴角紧绷,面容如雕塑般冰冷严肃。
“我要和叶开结婚。”
宽敞的、铺满软包隔音材料和厚重地毯的书房在一刹那陷入寂静。
陈又涵终日处理公务,已经近三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英挺的面颊苍白,眼底下有难消的青色眼圈,身形消瘦了许多,让他看上去有一股病态的英俊。眼神虽然疲惫,比几个月前少了意气风发,但还是从容坚定。他腰板挺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迎视着陈飞一自黑暗中如鹰隼般的审视。
陈飞一撑着桌角缓缓地起身。
一明一暗,父子两人像两头野兽在沉默地对峙。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砰!黑色砚台气势汹汹地砸出,砸上陈又涵的额角,又随即沉重落地。陈又涵一步未退,少顷,额角流下温热的液体。他抬手捂住,温和但坚定地说:“别这么生气。”
胸口剧烈起伏着,陈飞一艰难地喘息,捏着桌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眼睛渐渐染上赤红——
“叶开——咳咳——叶开是叶家的继承人!你发什么疯要去招惹他?!他才十八岁!”
“对不起。”
陈飞一咳得躬下了腰,一贯坚毅的面颊瞬间苍老了,“糊涂!糊涂啊又涵!你糊涂啊!……”陈又涵大步过去,强势而沉稳地扶住他。陈飞一流下两行热泪,手无力急促地拍着桌面:“……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选最难最苦的!你糊涂啊宁姝,你的儿子糊涂……”
宁姝是陈又涵母亲的闺名。
陈又涵的童年是在医院的雪白墙壁和消毒水味道中度过的,直到八岁时宁姝去世。宁姝出生名门,一生美满,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陈又涵。陈飞一对他溺爱,对他严苛,对他爱恨交加,他时常想,宁姝看到现在的又涵应当也会是欣慰的。他为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给他最坚毅的品格和最恣意的个性——只是为什么,而立之年刚过,为什么将倾的大厦便要去他去扛,为什么他放着美满的婚姻和自由的爱情不要,要去走一条没有回路的死胡同?
“对不起,爸。”陈又涵稳稳地扶着他,血顺着鬓角和脸颊滑下,洇入衬衫。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哑声说,“儿子我无路可退,只想和他共度余生。”
赵丛海克制地敲响书房门,恭顺道:“董事长,该吃药了。”
陈又涵扶着陈飞一坐下,握着他温凉的手拍了拍。
房门被打开,赵丛海吃了一惊:“又涵?你——”
陈又涵不甚在意地抹了把脸:“让我爸早点休息。”
身后传来陈飞一悲哀的声音:“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总不至于和一个十八岁的人妄谈余生。”
陈又涵脚步顿了顿,抬手掩上了门。
第二天上午十点,GC商业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她长相明艳气势迫人,一双裸色高跟鞋步步生风。顾岫与她在门外初次照面,画着上翘黑色眼线的凤眼似笑非笑地从他脸上瞥过:“顾总,幸会。”一把嗓音很有大小姐特质。
顾岫绅士地为她推开门,从那种气质和五官中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陈又涵额头被包扎过,很扎眼。叶瑾挑眉道:“怎么,银行现在都上升到暴力催债了?”
“见笑了。”
陈又涵仍然那股漫不经心的调子。两人在落地窗前的会客区坐下,过了会儿,柏仲端着咖啡和茶点进来。陈又涵给她递了根烟,叶瑾接过,很熟练地点起,保养良好的纤细双手上涂着酒红色指甲油。
“说吧,什么事?”
“你希望我是什么事?”叶瑾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膝盖上。烟在指间静静燃烧,她浓烈的五官在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有了一丝妩媚。
“给我发喜帖。”陈又涵咬着烟哼笑了一声。
叶瑾冲他吁出一口烟:“两百亿授信,要不要?”
陈又涵睨她一眼:“你怎么时候接手宁通的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