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20)
沈听眠在李牧泽的腰间搓了搓:“你跟我说没事干嘛,我不介意。”
“唔,我怕……”
“不过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他可能不觉得这是个秘密。”
李牧泽顿了下:“刘超他应该不会跟别人说,不过跟他说不说都没什么,我就怕他给我来一句,‘卧槽你喜欢男生,那你是不是馋我很久了’,那我会气死!”
“嗯,”沈听眠忽然把头靠在了李牧泽后背上,“我得改掉一些坏毛病。”
李牧泽因为他这个动作心跳不已,骑车的姿势僵硬无比:“什、什么毛病?”
“别人流露出一点点善意,就会掏出整颗心给那个人看。”
他说话的语气太认真,像小学生念课本,李牧泽抿着嘴笑:“傻瓜,当然不能这样啊。”
沈听眠蹭了蹭李牧泽的后背,又泛起不真切的困意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这样安心地困过,就好像婴儿在母亲的肚子里,酸软而安全,他在疲软的舒适感里轻轻地说:“别人跟我说他的秘密,我就会告诉他我的秘密,因为我不想欠着他。”
“不能这样哈,以后听我的。每个人的善意里都有权衡,你得想到这个联系。”李牧泽在车子上晃晃悠悠的,翻过手臂去摸沈听眠,被沈听眠握住了,“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呢,万一被你赶上了可就麻烦了。”
“可能吧。”沈听眠仰起头,看着李牧泽随风扬起来的细碎的黑发,他闻着他身上洗衣液的香味,“你身上有桂花的味道。”
“我妈喜欢这个洗衣液,”李牧泽把手收了回去,“接着说啊,让李医生给你开导。”
沈听眠有些意外他还愿意聊这个话题,于是说:“你说。”
他尽量不去想那些不好的经历,他决心忘掉那些了,虽然回忆还在脑海里不断轮回。
你被朋友伤害,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那之后,无论你再遇到多么让你感动的人,你也会永久活在被伤害的可能性之中,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即使你忍住了,不断鼓励着自己再一次去爱和信任他们,那种感觉也类似于献祭。
那些伤害你的人不论有没有歉意,都永远摧毁了你爱人的能力。
“不能是这样,你知道吧,交浅言深,这不行。人要自私一点,比如我买了根烤肠,老狗也想吃,我不会因为他是我朋友就给他吃,因为我比他更想吃。”
“那是因为你们太熟了。”
“不是,是我自私,”李牧泽接着举例,“但如果你想吃,我会给你吃。”
“为什么?”
“还是因为我自私啊。”
沈听眠抓住了别的重点:“你很喜欢吃烤肠?”
“还行,我喜欢吃肉。”
“烤肠里淀粉多。”
“所以我吃肉肠,下次我请你吃。”
沈听眠在后面无声地笑,笑容很稚气。他平时不这样笑的,李牧泽如果看见了就会分辨的出来,这时的沈听眠很不一样。
月考成绩出来了。
刘老狗震惊不已,李牧泽这次居然考了倒十!
他这个啥都不会乱填一气的人还特么考了四十多名,这李牧泽是恋爱脑上头傻|逼了吧。
他思来想去,得去安慰安慰这个孙子。
爷非孙,不知孙之乐。
孙子快乐的一匹,翘着二郎腿在边抖边傻笑。
刘老狗稀罕的不得了:“这是悲极生乐啊?”
“去去去,”李牧泽万分开心,“诶,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桌啊?”
“明天下午吧,”刘老狗二丈摸不到头脑,不过李牧泽也挑不到什么好座位,“这班里四个犄角旮旯,你中意哪个?”
是啊,还得去商量商量。
说来他还挺奇怪的,沈听眠这次居然倒六。
他得是怎么考的啊?李牧泽摸了摸下巴,去前排找沈听眠。
沈听眠捧着水杯在窗边喝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接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李牧泽也乐开花了,蹦跶两步到他跟前:“干什么呢,你这背影跟老班儿似的。”
“我上次没和你说清楚,”沈听眠看他忽然紧张,安抚地说,“你别这样,不是后悔。”
“噢,”李牧泽压下头,抿着唇,抬起半边眼睛,显得很纯真,“那你说。”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可能会持续好几天,因为我知道我不会说出来什么好话,所以那时候你不用理我,过段时间我会自己恢复。”
原来是这个啊。
李牧泽笑得羞涩:“你现在这么在乎我的感觉了啊。”
以前也很在乎,沈听眠一字未提,平静地说:“嗯,我性格比较怪。”
“这有什么怪的,我心情不好别说好好说话了,不把人揍一顿就算好的,要是有人一直烦我我肯定揍他。”李牧泽把手臂耷拉到窗台上,跟沈听眠说,“这就是最基本的道理啊。”
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前段时间打扰到你了?”
“没有,”沈听眠在出神,不知想什么,眼睛放空,嘴上却条理清晰地回应他,“没有,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的。”李牧泽虔诚地道歉,挑了下眉毛,拍着胸膛保证,“以后都听你的。”
他想到来的目的,自此进入正题:“要换桌了。”
沈听眠“嗯”了声,在对方还扭捏不知所措的时候开了口:“咱俩同桌。”
李牧泽鼓起腮帮子,眼睛眯眯着笑了起来,他快乐的不知如何是好,脚背上下抬起又落下,摇摇晃晃在笑。
他有些郁闷地提起一茬:“为什么给你发消息不理我?”
“忘了。”沈听眠回答,“下次会注意。”
李牧泽是他强大的内心力量。
他那时真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凭借这股力量接住它们,李牧泽是他敢于生活的最大凭证。
这或许类似于确认关系,李牧泽那时太小了,不懂得爱需要保持距离,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沈听眠。
沈听眠在大课间跑完操后和赵琛一起往回走,李牧泽突然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对着他笑着含糊说:“走走走。”
他没来得及问去做什么,就已经下意识跟李牧泽往前跑。
李牧泽拉着他去了二楼的空教室,那里空无一人,外面人声鼎沸。他把门关上了,然后把沈听眠摁在门上,火急火燎亲了一通。
沈听眠刚跑完步的脸色红润,他一脸懵逼地把他推开些:“怎么了?”
“没怎么,我憋了一上午了。”李牧泽捧着他的脸,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他露出大汗淋漓的笑容,“让我亲几口嘛!”
这是他第一次的爱,第一次得到回应的爱,沈听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总是会被李牧泽触动,这之后,李牧泽压下来又在他嘴巴上吮来吮去,沈听眠后知后觉地说:“你在吃什么?”
“嗯,糖。”李牧泽满嘴都是可乐味儿,“给你。”
他竟这样把糖渡了过来,沈听眠嘴里一甜,也不知道是糖甜还是李牧泽的舌头甜。
李牧泽把沈听眠亲得乱七八糟,和他回教室时,刘超问他:“你跑那么快干嘛去了!”
李牧泽拍了拍沈听眠背后的土:“就你屁事儿多。”
刘超“切”了声:“怎么样,这糖比你上次给我那个甜多了吧。”
正在嘬糖的沈听眠:“……”
李牧泽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红晕,便笑得很得意:“嗯,甜,贼鸡儿甜。”
沈听眠看着李牧泽的笑容,在那里看见夏天,无尽的绿荫白昼,灿烂星河。
昨天逃课的事情没有败露,那时一心想死,没想过后路,现在没有死成,反倒有些害怕。沈听眠一整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好在老师们面无异样,看来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