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不想死(8)
思及此处,他猛地站起身来,只见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从天而降,将他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
“……”哦豁,玩脱了。
“主播,还ob吗?”汤圆幸灾乐祸。
梁月笙尝试击碎玻璃,却发现玻璃是钢化的,他的细胳膊细腿砸在上面,玻璃纹丝不动。
“我错了,”梁月笙认真忏悔,“我不该低估疯狂科学家的智慧,弗兰肯斯坦都是惹不起的怪物!”
杰尔趴在玻璃罩上,痴迷地欣赏着玻璃罩中挣扎的生命。
“观众老爷们,这次误操作教育了我们,边缘ob也要看场合,不然就会让你的队友腹背受敌。”
梁月笙望着玻璃罩之外盯着手指陷入ob状态的队友,欲哭无泪。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梁月笙(疯狂砸玻璃):“999!”
阿尔瓦(冷笑):“666!”
艾拉(回城读条中):“886!”
多余地解释一下,999谐音救,一般在游戏里用于向队友求救;666是夸人玩得溜,也用于咸鱼躺尸看队友1打N的场合;886就是886……ob是observe的简称,在游戏里边缘ob意味着在战局外见机行事,很容易发展成袖手旁观、偷懒耍滑。
第9章 往生前夜.9
梁月笙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混沌,气泡在眼前漂浮,液体温柔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他试图打个哈欠,却发现自己处于失重状态,全身悬浮在水里。
数根管道束缚着他的身体,竟是连呼吸也全靠插在鼻孔里的两根导管。
“主播,您醒啦?”甜甜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梁月笙愣了许久才想起来那是汤圆,他的直播助手。
“主播,开学啦,全班就你没写作业啦。”
“我早毕业了,没有作业。”
汤圆吁了口气,“还好没有睡傻。”
“啊?”
看着梁月笙摆出一脸弱智儿童的模样,汤圆恨不得给他添条口水,干脆给他播了个小电影。
原来在他被关在玻璃罩之后,阿尔瓦迅速退出战圈,试图帮他击碎玻璃,然而一头哥斯拉般的怪物从天而降,挡在了两人之间。阿尔瓦试图甩开缠斗,却发现自己的体能受到了遏制,百般突破无果。无奈之下,他只得扛着血流如瀑的艾拉暂时撤退。
“那个喷雾是什么东西?”他猛地想起之前他与德文的追逐战,德文当时的跑速与阿尔瓦背他赶路的速度有天壤之别,现在想来也是药物作用,不死者的能力受到了抑制。
“汤圆,你说他们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用?”
“你知道那几个使用喷雾的人去哪儿了吗?”汤圆故作神秘。
“啊?”
“能把不死者隔空药倒的东西,不是人类可以近距离接触的。那些人即便做好了防护措施,现在也出现了急性白血病的症状。”
梁月笙突然脑补了一出人类为了保护科研成果、对抗残忍的不死者,光荣献身英勇就义的感人剧本。
“太感人了,如果他们没有囚禁我,我一定会为他们的壮烈牺牲感动得涕泪横流。”梁月笙望着玻璃罩之外的一群群白大褂,夸张地抽了抽鼻子。
“您现在可以悲伤得涕泪横流。”
“人嘛,最重要的是苦中作乐,保持乐观。”
“希望您的乐观能保持到想要嘘嘘便便的时候。”
梁月笙垂下头来,看着下方的两条导管,心里有苦难言。
“我老家有个爱人,是个男的。”
“我不歧视基佬。”
“他会介意我的第一次献给了导管吗?”
“……”汤圆总算明白了,在陷入逆境的时候,这位主播就会丢失小绵羊人设,开启满嘴跑火车模式。
“不过我相信宸哥比这个粗,比这个硬。”
“主播,再这么下去,我要给您打马赛克了。”
“记得打得高大上一点,凸显出我的犀利。”
“犀利得被做成活体标本?”
“他们凭本事抓的我,怎么能说我送分?”
一人一团子陷入了沉默。
时间静静流淌,梁月笙无聊地数起营养液里的泡泡来。玩久了,他甚至掌握了吐泡泡技能,努力摆动胳膊的时候,胳膊也能移动几厘米的距离,搅出一两颗气泡。
路过的白大褂们在玻璃罩之外指指点点,可梁月笙并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汤圆,你说我播这个,观众会不会很无聊?”
“在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就把直播主角换成了你家的猫狗。”
梁月笙闻言一怔,他家的小祖宗们还在姜宸家里寄养。
“你能联系上它们?它们还好吗?”
“你男朋友家的佣人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宸哥他……”
汤圆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缓缓憋出来了一句“他是真心喜欢你”。说完,汤圆便再度陷入了沉默,无论梁月笙怎么问话,它都紧得像个蚌壳。
缓缓上升的气泡轻柔地拂过睫毛,梁月笙放空大脑,思绪飘散。
不想念姜宸,是绝对不可能的。父母离去之后,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大学毕业之后,他干脆远离都市,彻底潜伏在网络世界里。除了去俱乐部和队友练习、参赛、购物,他几乎和人类社会没有半点交集。
改变那一切的,是姜宸。
他几乎不敢相信,一个男人走进他的内心,只用了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
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并没呆上多久,却经历了一系列事件,频频濒临死亡,屡屡绝地求生。受伤,流血,解谜,受困,心路几经波折。无助与孤独是基色,恐惧与悲伤为点缀。忧伤多,欢喜少。仅有的几次愉悦,还全是自己苦中作乐的穷开心。
“啵”,他又吹了一颗泡泡,气泡从嘴唇与导管的缝隙中钻出来,轻盈摇摆,缓缓上升,最终在液体中炸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在第八百五十一颗气泡炸裂的时候,杰尔挥舞着手臂,出现在梁月笙面前。玻璃罩隔绝了他的声音,却隔绝不了他眸中的热切。
看着他的口型,梁月笙能隐隐猜出几个字眼。
“汤圆,能帮忙翻译一下吗?”
“零,不要怕,我不会让你再度落到不死者手里。”汤圆机械地说道。
“阿尔瓦杀进来了?”
“嗯,我去帮您切直播。”
杰尔温柔地抚摸着玻璃罩,依依不舍地望了他的零最后一眼。随后,所有白大褂离开了房间,数道合金大门笔直落下,将装有珍贵实验体的玻璃罩连同供氧、采集等设备,严严实实地关在了黑暗里。
梁月笙这才发现,汤圆之前说的“切直播”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将他的视角从第一人称变为了第三人称。此时的他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幽灵一般,旁观着剑拔弩张的两拨人。
白大褂方牵着猛兽,背着药箱,面色异常紧张;不死者们来势汹汹——主要体现在站在领头人右侧的德文身上。
德文哭着呼喊妻子的名字,额头上青筋暴起,似是悲愤到了极点。对比起他的狰狞,站在阿尔瓦左侧咀嚼零食的面具男卢卡显得清爽了许多——如果他能将零食换成薯片的话。
艾拉阴沉地坐在一头丧尸身上,手里握着小皮鞭,显然对这群白大褂先前的敌我不分产生了怨恨,以至于突然反水,站在了不死者的阵营里。
两方对峙,鏖战一触即发。
杰尔率先打破了平静:“你们想抢走零?做梦!”
德文愤怒地冲了上去,被卢卡一脚绊倒。暴怒的德文一跃而起,与嘻嘻哈哈的卢卡扭打在一起,一掌扇掉了后者手里还没啃完的零食,半颗眼珠子飞了出去,在地上弹弹跳跳,落在了白大褂牵着的怪物嘴里。
“……”梁月笙不忍直视,一对反目的发小,一对分手的情侣,这个四人团队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根本就是一群歪瓜裂枣。
合成兽猛地袭来,被阿尔瓦一脚踢开,战斗正式打响。白大褂们这回学乖了,竟是让灵活的小型怪物们叼着药瓶冲向不死者,从法师完全转型成了召唤师,开场就妄想来一发附带全体削弱效果的AOE,可惜不死者们明显有备而来,丝毫不为召唤兽们所动,目标锁定召唤师本体,发挥出了狂战士们的高暴击能力。
出其不意的药物只能奏效一次,一旦被识破意图,便失去了功效。即便有人破釜沉舟,绑了一身药瓶冲向不死者的阵地,也被艾拉嗤笑着挥鞭抽远。
梁月笙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这群研究人员如果拿不出新的底牌,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他干脆走向了别的房间,试图寻找一些别的线索。
上一次他与阿尔瓦刚刚来到血河,就被杰尔打断了继续探索的脚步,这回他倒是可以借助灵体状态好好巡视一番。
顺着血河的上游方向一路走去,梁月笙发现了一个厂房。流水线上是整齐排列的药瓶,药水从巨大的玻璃箱中流出,分发至包装瓶内。玻璃箱的另一头,是不明物质堆积起来的原料,机械高速运转,从中提取出所需的液体。
他缓缓向那些原料飘去,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袭来,随后,预感得到了证实。
丧尸的残肢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在那尸山之后,是一排整齐的玻璃罩,其中装着沉睡的人类。
一头焦黑的丧尸倒悬在上空,导管从它的颅骨中伸出,如毒蛇般蔓延至玻璃罩内的人体里。
“他们难不成在利用丧尸的脑髓,对人类进行感染?所以说那些原料,其实是……”
被迫成为丧尸的人类,在“进化”之路上失败的残次品。
他突然理解了阿尔瓦对他说的话,那些怪物,包括不死者,其实都是受害者。
不死者,不过是感染病毒后基因突变的一种丧尸。然而在感染病毒的时候,绝大多数人类都沦为了行尸走肉。
像零这样产生病毒抗体的实验体,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心悸袭来,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而自己的面前,赫然是那位浸泡在荧光营养液之中的零。
长及膝盖的铂金色秀发在幽绿色的液体中轻轻摇摆,在凝脂般的皮肤上投下粼粼光影。月眉轻蹙,碧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掩藏了其中的神色。
精致的等身人偶被囚禁在透明的玻璃罩内,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意志,惊艳的外貌与空洞的灵魂,对比间形成一种极致病态而又脆弱的美。
“原来这具皮囊长这样……话说零的头发之前有这么长吗?”
“可能是杰尔教授对充.气.娃.娃有着独特的审美,于是把零的营养液换成了生发剂。”
“你为什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四个字?”梁月笙震惊了。
“第一次……粗……长……”汤圆友好提示。
“……”大意了,黑历史。梁月笙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梁月笙的思绪,他回过头来,只见厚厚的合金门被人从外一脚踢破,大块大块碎片掉落下来。一人逆着光,走进了这片密闭的黑暗之中。
门外的灯光从背后泼洒过来,给阿尔瓦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男人手腕微动,小刀银光轻闪。挥刀的破空之声划破宁静,玻璃倏然迸裂,液体随之泄漏。一时间,壁垒倾颓,玻璃分崩离析,在地面泼洒出斑斓的光影。
零的躯体骤然失去浮力,猛地向下坠落,宛如天使跌入人间,柔软地滚落于阿尔瓦的怀里。
如阳光般绚丽的长发散乱在地,与导管纠缠在一起。阿尔瓦轻轻拔掉那些插在零身上异常碍事的东西,将神色懵懂的零打横抱了起来。
零的胳膊无力地搂着阿尔瓦的脖子,半睁的眸中没有任何焦点。阿尔瓦轻轻挪了挪手臂,给怀中人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
“观众老爷们,这段cg动画做得确实不错,简直英雄救美文艺片即视感,我相信这个游戏制作公司可以尝试去拍爱情动作片——”
失重的感觉猛地袭来,梁月笙紧张地闭上眼睛,再度睁眼的时候,男人的下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看见自己的手正紧紧搂着阿尔瓦的脖子,而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轻轻垂下头来。
“醒了?”灰绿色的眸子里似乎染着三分温柔。
“嗯……”其实他还有点懵。
“醒了就好。”
寥寥数语,语气异常平淡,却让梁月笙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像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又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柔软得宛如包裹在大刀之上的丝绸。
梁月笙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一路上,遍地都是破裂的玻璃碎片与发着荧光的黄色液体。
七零八落的怪物尸体与人形残肢漂浮于其中,梁月笙倏然意识到那些荧光液体之所以变成了黄色,是因为绿色的营养液里混入了大量的血。
艾拉一鞭一个小朋友,那些从玻璃罩中飞舞而出的合成兽在她狠戾的攻击下重新化为烂肉。她见阿尔瓦将零抱了出来,嗤笑道:“死基佬。”
“你现在也是死人。”阿尔瓦神色淡淡。
艾拉龇了龇牙,扬鞭抽爆了一只足球大的甲虫,血液四溅开来。
“老娘当年就该直接啃了你!”
“怪我没给你选块好坟地。”
“你他.娘.的知道错了?都什么年代了,不知道该把老娘.的尸体直接火化?土葬,土葬,害老娘被人挖出来诈尸——”
“下次我会记得挫骨扬灰。”
“干.您老.母——”艾拉猛地冲来,似是想要与阿尔瓦决一死战,却被迎面扑来的怪物挡住了去路。
直到阿尔瓦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才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一片黑暗轻声叹息。
“谢谢……”
阿尔瓦抱着人,去了那间厂房。梁月笙看见卢卡和德文正在厂房深处,伫立于那具倒悬的丧尸面前。
梁月笙见此处的地面上没有玻璃渣,便从阿尔瓦的怀里一跃而下,随手将长发拢到自己背后。阿尔瓦脱下外套,将之轻轻罩在了赤.身.裸.体的青年身上。
“第三件了。”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前两件扔在道具栏里居然不能叠加,非常占格子。
阿尔瓦轻轻将他湿漉漉的头发从衣服与后背的缝隙里捞出来,放在了衣服外面。“别感冒。”
梁月笙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一时间有些懵,旋即二十多年来的良好教养让他条件反射般地道了句谢。
阿尔瓦轻轻勾了勾嘴角。
卢卡见有人靠近,一个闪身便来到了两人面前,此时的他已经摘下了面具,想必是不再担心还有活人能看到这张加油站老板的脸。
向来嬉皮笑脸的男人此时失去了笑容,面色有些悲戚。“陛下……”
“三个月前失踪的桑科斯?”
“是的,他受了很多苦。”
不死者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却被活生生折磨到灯枯油尽,最后因愈合能力衰竭而亡,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人类无法制伏健全的不死者,却能用药物压抑他们的能力,不难想象这名不死者曾经遭遇了怎样非人性的对待。
“我们为他报仇了。”阿尔瓦轻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卢卡却是握起了拳头,捏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响声。
“主谋跑了,这个地下研究所里藏着暗道。”
“狡兔三窟,急不得。”
德文恍恍惚惚地走过来,试图俯下身来抱住梁月笙,却被阿尔瓦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简……”
“出去吧,杰尔应该会去找他的同伴汇合,这回我们可以将之一网打尽。”
“哪有那么容易?”艾拉拍了拍手,从众人身后走来,咯咯笑着反驳。“杰尔那个老不死的和同伙闹掰了,现在那些家伙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我们现在剿灭的这窝激进党,另一派是保守党,我倒是觉得不用去找另一派人的麻烦,更何况他们还受到安全区政.府的保护。”随后,她用漂亮的眼睛瞄了梁月笙一眼,补充道:“只是比起制造出新的怪物,那群保守党可能对零更感兴趣一些。”
梁月笙懂了,激进党主张以暴制暴,通过制造新的怪物来与不死者战斗;保守党主张消灭病毒,试图找到让丧尸恢复原样的药物。
“可惜啊可惜,培育出病毒抗体的人,却是激进党的首领。”艾拉的表情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满满的幸灾乐祸。“保守党甚至不知道抗体的存在,还在傻乎乎地做实验呢。”
“他们现在应该知道了,”梁月笙弱弱地举手,“我把我的血匿名邮寄给了安全区政.府,说那是从阿尔瓦身上采集到的。”
“……”艾拉诧异地盯着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哈哈哈哈!”美艳的女人一把抱住了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矮一截的青年,将后者的脸用力地往自己胸膛里揉。“小弟弟,你真可爱——”
梁月笙看着自己眼前白花花的肉,觉得自己要在汹涌波涛中窒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拉(妩媚动人):“小弟弟,那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要不要跟姐姐走?”
梁月笙(腼腆):“我喜欢又粗又长的……”
艾拉(摇了摇手里的小皮鞭):“姐姐满足你~”
阿尔瓦给艾拉挖了一个土坟,并贴上了防诈尸大力金刚咒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