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不想死(39)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怪物终于停止了暴动,而是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保护屏之内的猎物,似乎是在等待一击毙命的时机。
唾液顺着它的下巴流淌,滴落在一片死寂里,发出轻微的细响。
梁月笙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怪物安静地注视着他,他也安静地注视着怪物。时间过得极慢,以至于他紧绷的神经最终变得脆弱起来,他疲惫地扫了一眼光芒的来源,发现那竟是男人昨日留给他的“镇宅”之物。
紧闭的小盒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许奥秘藏在盒子里。梁月笙摩挲着自己脖子上的玉石,静静地等待着蓝夜回家,发挥出一个驱魔师应有的作用。
此时此刻,每分每秒都是折磨。作为一个天生体弱的程序员,主角的身体与精神状态本来就经不起折腾,此时受惊熬夜,更是愈发憔悴。就在梁月笙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与怪物僵持不下之际,他听见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旋即,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里钻进来,莫名地让他安心。
“乐薇?”梁月笙从未像现在这般真心实地地认为一个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哪怕蓝夜喊他的那个名字让他万分害躁——封建迷信要不得,不然主角好端端一个大男人也不用顶着个女名了。
下一刻,他看见自己卧室的房门被从外推开了。男人站在门口,笔直地望向了他身后的怪物。那怪物看见蓝夜,顿时脚底抹油,试图跳窗逃跑,然而男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柄长剑倏地飞出,将那怪物钉在了墙壁上。霎时,张牙舞爪的血肉之躯化为齑粉,彻底消弭无踪。
梁月笙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那柄长剑似乎有点眼熟。他仔细在脑海里回想着之前是在何处见识过这把长剑,然而他越是聚精会神地思索,头痛便越是凶猛。
青年腿脚一软,倒在了身后的床上。一只冰凉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额头,薄薄的茧子摩擦着他的皮肤,莫名地给了他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头痛渐渐消散,梁月笙睁开眼,看见蓝夜坐在床头,静静地俯视着自己。
“谢谢你。”他真心实意地道谢,如果没有蓝夜,他早就读档重来了。
男人没有和他客气,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受惊了吧。”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事到如今,再装没看见也没用。梁月笙只能点点头,问道:“那是什么?”
“在西方,它被称为恶魔;在东方,它被称为妖魔,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名字。”
梁月笙“哦”了一声,揉了揉自己极度充血的眼睛。刹那间,他看见世界微微染上了一层可怖的红,下一秒,那错觉再度消失,眼前依然是宁静和平的夜。
蓝夜帮他把窗户关紧,盖好被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带上了些许能称得上是温柔的神色。“桌子上那个发光的小盒子,能让你看见试图靠近的魔,并提供一个足以抵御绝大多数攻击的保护罩。你可以安心睡觉,普通的妖魔鬼怪根本无法伤害到你。”
“可是它们会叫,很吵。”梁月笙委屈地指了指窗户,补充道:“而且,窗户被打开的话,很冷。”
蓝夜微微一愣,似乎方才意识到人类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他琢磨了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解决方案:“要不,你去我房间里睡?”
梁月笙严词拒绝了男人的提议,然而在接连几夜都被吵醒、冻醒的情况下,苦逼上班族终于向睡眠质量屈服,拎着枕头被子来到了侧卧,爬到了蓝夜的床上。
“那个盒子真是镇宅用的吗?明明我之前都没遇上过那些玩意儿。”
虽然遇上过,但也是一些攻击性不强的家伙,比如之前那个对他做鬼脸吐舌头的鬼。
主角乐薇过往的二十多年来都能平安无事地渡过,偏偏从那一天开始,灵异的生活就彻底脱轨,跑上了恐怖片的道路。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他觉得世界的剧变和蓝夜脱不开关系。
然而坐在桌前捣弄小玩意儿的男人却是转过头来,对着梁月笙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故意吓唬他道:“既然你不相信,就干脆把它扔了试试?”
梁月笙打了个哆嗦,连忙把头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蓝夜脱下外衣,熄灯上床,临睡前,他柔声说道:“这周一出了点变故,世界出现裂痕,魑魅魍魉横空出世,所以你这几天都遇到了那些东西。你白天上班的时候不用担心,它们暂时只在夜间猎食。”
“夜里,有我在。”
梁月笙迷迷糊糊地听着,旋即,他感到有什么坚硬而又可靠的东西抱住了自己的腰。
这一夜,他睡得异常香甜。
翌日,正是美好的周六,蓝夜请梁月笙去吃不辣的大餐。
环境古典高雅的西餐厅里,男人像一位古老的贵族一样,优雅地坐在花香萦绕的秋千椅上,询问梁月笙的饮食偏好。
“头菜的话,喜欢烤牛柳配油浸鹅肝么?”
“好啊,再来个鱼子酱海鲜拼盘和奶油松茸汤配野生黑松露。”梁月笙倒是丝毫不和他客气,说实话,他其实挺想看蓝夜到时候结账时钱不够出丑。他不知道这个架空世界里的物价如何,至少在他的世界里,鹅肝、鱼子酱、松露都是非常稀有昂贵而又难以保存的食材,他也只有在庆祝比赛胜利的时候才会去请队友一起吃这种奢侈的食材。
“主食是吃面还是吃披散?”
“我不吃主食,给我一份草莓慕斯就行了。”
点完餐之后,梁月笙坐在秋千椅上,俯身趴在桌子上做眼保健操。虽然他昨夜睡了个好觉,但是连着四天失眠的滋味已经彻底掏空了一个程序员的肝与肾。
“困的话,睡一会,上菜的时候我叫你。”
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环境,梁月笙按了按太阳穴,拿出手机,试图通过刷刷论坛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个恐怖游戏的帖子居然还飘在论坛的首页,他惊讶地点开链接,发现之前舅舅党爆料的楼层居然莫名无法显示了,之后跟帖回复舅舅党的楼层也接二连三凭空消失,就仿佛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
他的瞌睡虫瞬间就被赶跑了。他继续翻阅随后的跟帖,试图再寻找到一些感兴趣的线索,然而之后的跟帖除了围绕主角人设的讨论之外,其他内容通通变为了不可见模式。
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毕竟版主也会筛选掉一些不合适的信息删掉,然而他却在网友的询问帖里看到了版主的回复——那个帖子里的内容并不是他们删的。
梁月笙倒吸一口凉气,在心底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版主们联手起来开的一个玩笑,算是为这个恐怖游戏炒作造势的手段。然而在他关掉论坛、打开新闻平台的时候,一则不起眼的小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加班男子暴毙于办公室里,死前对同事宣称看见了冥界。”他竟是不知不觉中,把新闻的标题念了出来。
“冥界……”蓝夜微微眯了眯眼睛。
“嗯?”梁月笙转过头来,疑惑地望向了男人。他知道,这家伙一定掌握着一些寻常人所不了解的信息,毕竟蓝夜是在游戏的结局里干掉了通关Boss的厉害角色,一个驱魔师中的佼佼者。
“你最近如果要加班,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月笙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是在怂恿我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蓝夜微微挑眉。
梁月笙立刻给嘴巴拉上封条。
丰盛的佳肴陆陆续续地上了桌,两人握住了刀叉。
梁月笙发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有很好的餐桌礼仪,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自然不做作的贵气,和他这种偶尔才吃顿高档餐的普通中产阶级有着本质区别。
他顿时便察觉出古怪来——穷人能养出这么自然的贵族气质吗?蓝夜这家伙显然不是那种会为了廉价房租而和房东挤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的人。
那么,这家伙为何要与他同居?
作者有话要说:
程序员又加班到晚上□□点钟才回家,路上很黑,满脑子都是鬼,把自己吓得不轻,于是决定从下一本开始,做个轻松快乐的砂糖写手,把灵异恐怖什么的放一放,搞个狗血欢乐的厕所读物。
新文就叫《快穿之填坑系统》吧,大概是一个这样的故事:人.渣作者为了报复压迫他加班的上司,以上司为男主原型写了一本又一本坑掉的虐文,然而有朝一日,他被迫穿进自己的坑文世界里填坑赎罪……等等,那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家伙,真是他笔下的男主吗?
cp模式:心狠手辣撩骚受vs笑而不语记仇攻,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影帝同台竞技。
文案已经挂上去了,感兴趣可以进入我的专栏、点开链接预先收藏一下。主播这本估计一月份就写完了,写完就开新文,中途不休息。
烂作者没啥优点了,只有不坑与日更,感谢小天使的阅读与支持,么么!
第50章 阴阳双界.4
一顿饭结束,蓝夜邀梁月笙四处逛逛,然而后者却嘟囔要着回家睡午觉。蓝夜也不强求,两人坐上地铁,随着列车的行驶一起左右摇晃。
像风筝一样拖着长长尾巴的黑影在车厢里飘飞,像捣蛋的熊孩子一样捉弄着乘客,梁月笙装作没看见,然而那些黑影却像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一般,主动向他靠近,在他面前来回游走。
蓝夜坐在梁月笙的身侧,静静地望向前方,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也没看见这些飘来飘去的东西。
“蓝夜,你昨天说世界出现了裂痕,这是什么意思?”梁月笙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着声色地把试图抱住他脖子的阿飘扇走。
“字面意思。”蓝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依然像发呆一般地望着前方。
“很严重吗?”
男人转过身来,对着梁月笙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也许会导致世界末日。”
梁月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他觉得这家伙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蓝——”
空气似乎静止了,猩红的世界里,摇摆的车厢停止了晃动,乘客的动作与表情被定格在那一瞬间,只有阿飘还在运动。
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竟是在站起身来的刹那间,不留痕迹地拔刀而起,将一个乘客身上大张着嘴的阿飘劈成两半。
干净利落地收刀回鞘,蓝夜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上,向梁月笙转过头来,挑起了眉头。“嗯?”
猩红骤然散去,世界恢复正常,乘客们有说有笑,地铁行进发出刺耳的噪声。
“没、没事……”
地铁继续前进,两人很快到站。
走出地铁站,梁月笙发现大下午的天空竟然染着些如落日时分般的红。
他以为是自己的阴阳眼作祟,然而路人的聊天对话却让他意识到这是“真实”。
“今天的天空怎么回事啊,现在的光污染有这么严重吗?”
“能咋办啊,现在夜晚都看不到星星了,现代科技要发展,你也不能阻止时代的脚步呀……”
一对少女说说笑笑,最终与梁月笙擦肩而过。青年转过头来,向身后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微微泛红的世界里川流不息,妖魔鬼怪混在人潮之中,与同类有说有笑地交谈,像普通人类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并不是所有在人间生活的异类都渴望着杀戮,他望向身侧的男人,猜想蓝夜眼中的世界恐怕也是这副遍布妖魔的模样。
一声巨响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旋即,空气中飘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梁月笙微微一愣,向声音与气味的源头望去,却看见了一副可怖的画面——车祸现场里,人首蛇身的怪物趴在车内的尸体上贪婪地进食。在外人看来,这也许只是一场不幸的车祸,但是梁月笙明白,酿成车祸的罪魁祸首铁定和那个怪物脱不了干系。
“蓝——”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里。短暂定格的世界再度被刺眼的血色染红,路人与巡.警像雕像一样静止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掩藏在人群中的妖魔鬼怪不紧不慢地嬉戏打闹,与属于阳界的事物格格不入。
男人拉开车门,对着食人的怪物举起了剑。那怪物见到他,拔腿就跑,却在眨眼间成为了男人的剑下亡魂。
梁月笙愣在原地,学着其他人类一样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动一下,直到男人轻轻合上车门,再度回到他的身侧,他才像其他人一般“自然而然”地恢复原状。
“该死,这是这周的第十三起交通事故了!”交警显然异常气恼,都快年底了,大家都忙着年终考核拿奖金,这些司机能不能遵守交通法则?
消防车迅速赶来,原本聚众围观的路人也纷纷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梁月笙拿出手机,刷了刷新闻,发现这周的命案的确特别多,只是其他人员伤亡的新闻都被那个死前宣称看见了冥界的上班族给掩盖,毕竟那样猎奇的案件特别容易吸引普通老百姓的注意力。
他粗略地统计了一下,发现光是存在报导的人员伤亡事故,本周就出现了七十多例。
男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回家。”
梁月笙还沉浸在新闻的悲痛里,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旋即,他才想起蓝夜这周为何总是深更半夜才回家的缘由——这个男人大概是去熬夜济世、驱魔救人了。顿时,他心中对蓝夜的本就不多的负面情绪彻底消弭无踪。
这个男人,大概是外冷内热的类型。
回到家中,梁月笙冲了个澡,倒头就睡。蓝夜似乎还在研究他的试管,直到傍晚,男人才把睡成小猪的青年从床上揪起来,“还吃不吃晚饭了?”
“你做饭吗?”
“可以。”
然而十分钟后,梁月笙便后悔了。他忿忿地打扫清理差点被蓝夜炸掉的厨房,将被荼毒的食材扔进垃圾桶,自己卷起袖子下厨。
餐桌下,橘色的吊灯给一桌家常小菜泼上一层诱人的暖光。
“你晚上还要出门吗?”
蓝夜显然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修养,直到吃完饭,他才缓缓问道:“你感兴趣?”
“不可以吗?”梁月笙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琢磨着怎么从蓝夜那里撬出能触发游戏剧情的关键点。
“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去,但是我必须警告你,最近的夜晚很危险。如果我出现了片刻的疏忽,可能就没法保护好你的小命。”
“虽然我顶着个姑娘家的名字,但我也不用像个小姑娘那样完全依靠你的保护呀。”他还能从积分商城里兑换热.兵.器呢,要不是上次大半夜里他半梦半醒、精神极度不济,从而没反应过来自己随身带着一个类似于外挂的系统,他早就把那个胆敢打扰他睡觉的东西给烧了。
“你?”蓝夜微微眯了眯眼睛,梁月笙硬生生从中读出了轻蔑的意味。
“算了,你爱来就来。”说罢,男人往他的衣兜里塞了厚厚一沓符纸。
入夜,男人穿上黑色长风衣,戴上围巾,腰间佩着长剑,像个古老的骑士一样款款走出屋门。梁月笙穿得像个粽子,哆哆嗦嗦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这模样,真像是去给恶魔加餐的。”
梁月笙听着男人的嘲讽,吸了吸鼻子,哈哈一笑。“它们要是想吃我,不是得踩着你的尸体过来吗?”
蓝夜冷笑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出去,请它们吃顿好的。”
梁月笙顿时闭嘴。
借着路灯的光芒,他看见一头头怪物踏着趁着的步子,在人行道上徘徊。那些怪物见到他俩,礼貌地让路,其中有一位看起来特别强大的家伙甚至化为人形,对着蓝夜鞠下了躬。
恶魔向驱魔师行礼——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梁月笙却只能装作没看见,狐假虎威地跟在蓝夜的身后,享受大魔的敬礼。
倏地,他看见一道红光向他笔直地扑来,然而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却在眨眼间被大魔撕了个粉碎。
他愣住了,驱魔师降妖除魔天经地义,而同类相残……又是为何?
大魔向蓝夜摇了摇头,叹道:“这些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饿狗,居然也被放出来了。”
蓝夜默不作声,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大魔。
“您放心,属下会派部下尽力控制它们的数量。”说着,大魔向梁月笙望来,后者只能假装毫无察觉,故作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这个人类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了,您能忍得住?——属下失言!请您恕罪!”
“滚。”男人的声音清淡如风,彻底隐藏于夜色之中。
大魔领罪,骤然化作一道黑影,从两人面前消失。
能被大魔如此尊敬,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梁月笙盯着蓝夜的后背,似乎是想看出一个洞来。然而对方却是突然转过身来,沉沉地望向了他的眼睛。
梁月笙愣住了,他看见男人身后苍茫的夜幕里突然升起一盏盏明亮的寒星,将夜空染成稳重的靛蓝色。男人的眸子有如一口沉静的古井,其中隐隐倒映着星辉。
霎那间,他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靛蓝夜空中的星光更美,还是蓝夜的眸光更美。
“蓝夜,你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的眼睛吗?”
男人笑笑,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给予我姓名的人忘记了我,所以我给自己随便起了个名字。”
“啊……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蓝夜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遥远的记忆,眉目也柔和了些许。如大提琴般醇美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是我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