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玩一个游戏(93)

　　新娘的手机的确是他第一个找到的，然而找到后却发现里面所有的信息并不多。这只手机应该是为某种目的专门配备的，没有照片，没有短信，唯一只有几次通话记录。
　　对这孙达一筹莫展，虽然拿到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但他猜这通话记录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默默记了下来，然后删了个干净，等着后来的顾烨他们继续破解谜题。所以现在顾烨主动来说要跟他交换线索，对他来是一个天大的便宜买卖。但他却想矜持点，显得自己肚子里有点货。
　　孙达猛地吸了一口烟，从鼻子里吐出一圈烟气，沉声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是骗我怎么办？我知道的可是好东西。”
　　孙达不这么说还好，越这么说，顾烨越知道他心里其实也没个底。
　　顾烨便微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以为你是你们那边的老大才跟你有这个商量，但你太小家子气，都这种时候了，还疑神疑鬼，你说你怕我诳你，那我怎么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呢？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说完顾烨转身开自己房门。顾烨这招是脱形于家庭主妇菜场买菜的讨价还价，招式虽老，管用就行，顾烨这么一走，孙达立刻急了，他立马将烟扔在地上，一把扯上顾烨的上臂膀，说：“诶，有话好好说，你走个什么？”
　　顾烨似笑非笑地看了孙达一眼，将手臂从孙达手里挣开，说：“你自己心不诚，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孙达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除他们两人外再没别人，便低声讨好道：“我什么都跟你说，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成了吧。”
　　顾烨没点头点也没摇头，带着孙达回自己房间。
　　孙达见叶天和小丁都在，有点意外。看不对眼都是双向的，小丁嫌孙达游戏玩得脏，孙达也嫌小丁玩游戏脑子直，两人不对盘。孙达看了小丁一眼，说：“他怎么在这儿？”
　　顾烨给孙达递了一瓶矿泉水，说：“他们都是我队友，自己人，你跟我说的，当着他们的面都可以说。”
　　孙达太想知道新郎手机里的线索了，什么都可以忍，于是在沙发上坐下，开了一瓶矿泉水，边喝边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顾烨。“我发现通话记录有一个规律，”孙达说道，“每隔7天，早上八点，通话时间一般在一个小时。”
　　“她在跟谁打电话？”顾烨问。
　　孙达说：“我不知道，号码上并没有备注。”
　　“一定不是新郎，”小丁分析道，“如果情侣打电话，不可能在这么公式化的，每周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内定时定量打电话……”
　　“那也不一定，”叶天反驳道：“没看新闻上说吗？有些学霸为了不让谈恋爱影响学习，都是每天掐着时间定点联系，而且最多只说二十分钟，说怕影响了学习。”
　　“你自己不也说了吗？！” 小丁跳脚道：“这也得是每天！如果女跟你女朋友一周打一次电话，你女朋友早掉了的。”
　　孙达便说：“是的，我也这么想过。现在我们可以根据人际关系的亲疏来推。最近的是爱人，接着是亲人，再是朋友，同事，泛泛之交，但这些关系里，都没有哪一种需要固定时间固定时间长度。”
　　大家按照孙达的思路，有排除法又想了一轮，实在找不出来，一时没了方向。小丁便问顾烨：“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烨脑海里出现一个可能猜想，定时定点，什么最需要定时定点？顾烨看着孙达手里的矿泉水，水，喝水，吞咽，喝药……
　　顾烨突然问孙达：“通话记录的号码被屏蔽了吗？”
　　孙达摇摇头，说：“没有，我记下来了，”
　　孙达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手臂上有点褪色的电话号码，略微得意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会有用。”
　　“你都不洗澡吗？”小丁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怼一把孙达，立刻抓住不放。
　　小丁得意地抬抬下巴，示意孙达看顾烨，道：“人肉照相机，了解一下。”
　　孙达憋屈地闭上了嘴，瞥眼看了顾烨，不满道：“你有什么想法？人肉相机？”
　　顾烨想了想，说：“我的想法有两个。”
　　“一个是私家侦探。”顾烨边说边将手机云共享中的照片翻了出来。手机中的照片都会自带拍摄时间，顾烨拿照片的时间跟通话记录对照着看，“如果这串手机号是新娘找的私家侦探拍摄，那么两者时间上一定会有规律，要么照片拍摄在通话时间之前，私家侦探对新娘汇报工作；要么在通话时间之后，私家侦探和新娘通气，告诉她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但……”顾烨微顿，“但这可能性并不太大。”
　　“为什么？”孙达问道。
　　顾烨回答道：“因为通话时间。如果仅仅是汇报工作，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长，太长了，更何况四家侦探其实什么都没拍到，他能汇报什么？”
　　孙达听得入神，思路完全跟着顾烨走，道：“那第二个是什么呢？”
　　顾烨说：“医生。”
　　“医生？”
　　“是的，”顾烨说道：“什么事情必须定时定点定量？我只能想到吃药。我推测，电话那边是新娘的医生，但这个医生给她的药不是胶囊，也不是药丸，而是心理治疗。”
　　大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联想到其他地方，“天……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也是王医生的病人？”
　　顾烨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输入框，道：“是不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
　　他输入孙达记录的手机号，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拨通键。
　　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当第三声结束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爽朗，带笑道：“顾烨，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第89章
　　顾烨握着电话的手手心发凉。
　　自从进入这场游戏, 他无数次听到王医生这个名字，他出现在每一个关键NPC的故事里，像无法逃脱的一道黑影。
　　他是程梦珍藏照片里的神秘男人；他是钱飞和王德辉口中天神一般的存在；他是王德辉自杀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而现在, 这个人正在电话的另一头, 用如同从顾烨梦中走出的声音与他交谈，“顾烨, 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一根金色的线将所有游戏串联了起来，顾烨脑中电光火石, 让他两眼微微发痛——“你, 是他们的医生……”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压抑地哑笑，“呵……”
　　那笑声冷漠而平淡，却在顾烨的心理投下了一块巨石, 他的思绪无法控制的乱飞，不由自主地拼凑起过往种种。
　　“你是他们的医生，他们是你的病人。”
　　“是的。”电话那头应道。
　　顾烨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流了出来，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 他已经在怔怔地分析道：“他们在迷茫的时候向你寻求帮助，希望你可以为他们指明方向。
　　“程梦是你的第一个病人，你发现了她脑部的异变, 却没有让她尽早接受治疗，而是诱导她。你问她，想有人陪你吗？想和大家一起玩游戏吗？那么你便将他们的骨头留下来吧，这样他们就是你的了。程萌相信了你, 留下所有淘汰选手的骨头。
　　“同样的，你诱导了钱飞。钱飞因校园暴力产生了抑郁症，你利用了这一点。在对他进行治疗的时候，你教唆钱飞，受欺负了怎么办？不要妥协，不要遗忘，用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将你所经受的痛苦，一一加至其他人身上，你让钱飞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将他自己受到的伤害，一一遍遍重复在别人的身上。
　　“然后是第三个——赵鹏。他是一个失败的小说家。当赵鹏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他请你治疗。你没有按照找赵鹏的要求将他的第二人格周俊融合，而是让周俊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反客为主，你放大周俊的阴暗面——你不必当赵鹏的影子，赵鹏是个胆小鬼，你应该去替他做他不敢做的事情吧。周俊吞噬了赵鹏的主人格，让赵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也是‘玩具杀手’王德辉的精神鉴定专家。王德辉落网后，由你对他进行精神鉴定，在鉴定时，你用同样的手法控制了王德辉的思想，你让王德辉选择自杀，成为你的傀儡……
　　说到这里，顾烨握着听筒的手心冒出一层薄汗。王医生是他所见过最可怕的人，而此时他正在听筒的另一头，正安静地听着他说话：“他们是你的病人。他们迷茫的时候来找你寻求帮助，你可以给他们指出一条路，一条正确的，一条错误的，而你选择了错误的那条。你在治疗的过程中对他们进行洗脑，泯灭他们心中的同情心和同理心，然后让他们认为你是他们的神，听从你的教唆。为了这个计划，你做了多久准备？”
　　一场大型实验的推进需要充分的前期准备，王医生从他的并人里挑选了最特别的，给他们进行洗脑，让他们变成自己设计游戏里的NPC，然后用他们当做筛选项，挑选更优秀的人。这其中他要犯下多少罪行，从能一点点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医生低笑了一声，说：“他们见过你后很意外。”
　　顾烨无法得知电话那头人的姿势，听筒里夹杂着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他正在写字，或许在写另一位病人的病例……
　　王医生继续道：“因为他们听过我的进化理论后，一致认为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然而你的出现恰恰证明我推导的正确……顾烨，你的确和别人不同，你能够参加我的实验是我的荣欣，我很期与你见面，当然，如果你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顾烨沉默，他们一定会见面的。
　　顾烨开口道：“秋爱。秋爱也是你的病人，你跟她说的是什么？”
　　王医生哑然失笑，道：“这就要靠你自己了。”他微顿，换上正式的声音，无比郑重道：“任何伟大的事业的诞生，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顾烨，你要习惯。”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冰凉的嘟嘟声，王医生挂断了电话。
　　顾烨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发愣，如果不是因为长时间的通话导致手机电池微微发热，他甚至怀疑刚刚那段诡异的通话不过是自己的一段臆想。
　　顾烨抬起头，小丁他们也是魂不守舍。王医生的存在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顾烨提过这个人，他是那家老旧医院的院长，喜欢在新闻里胡诌些“伪进化论”段子，但当这个神秘化的人物真的出现在听筒的另一侧时，他们也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唯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是孙达。孙达一没听说过这个什么什么王医生，他参加游戏前压根没想过要做点背景调查，二来孙达一直和他们不在一组，碰到的关键NPC也相同，所以顾烨刚刚分析的那几个人他都不知道，听的云里雾里，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他们的秘密暗语。
　　孙达苦着脸对顾烨吐槽道：“人都说反派才死于话多，你咋比反派话还多呢？”
　　顾烨也无语，他似乎真的把王医生想说的话给说光了，逼都让他装了，这界反派不行啊。
　　孙达有点想打听，但有些事一时半会跟他也解释不清楚，于是顾烨干脆不提，只是按事先说好的约定，将他们从新郎手机里找到的通话记录给孙达看了，便打发孙达回去。
　　孙达离开房间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傍晚。刚刚那一通电话让他们神经太过紧绷，现在陡然松懈下来，直接浑身疲累，而今晚他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也不敢松懈，于是去大厅好好吃了一顿自助晚餐，补充一下脑力和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