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哎呀地看了王熙凤一眼,眯着眼将名册打开看了几眼,复笑开,“你这泼猴,这上头的字迹看着都是崭新的,昨儿熬了一夜罢?”
贾珠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朝着王熙凤长身一礼。
王熙凤急急走到贾珠的跟前,一把扶住了他,笑吟吟地说道:“何必如此,这不都是一家人吗?昨夜,你琏二弟可也是跟着忙活了一夜,这给自家兄弟帮忙做点小事,要是动辄这般礼数,那可真真是臊死我了。”
宝玉在边上说道:“风姐姐,以后若是有这样的事,也尽管来找我。虽说我未必知道些什么,可好歹我能帮着,笔墨伺候呢!”
王熙凤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捏宝玉的小脸,笑吟吟地说道:“别人呢,是讲究一个红袖添香,那宝二爷算是什么?”
宝玉红了脸,正要说上几句,来回应王熙凤,却看到门外,林黛玉和紫鹃的身影,他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个箭步就朝着外头冲了出去。
此情此景,叫王熙凤看了,不由得和贾母对视了一眼。
贾母微微眯着眼,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将手里的名册交给了贾珠。
贾珠将名册收了起来,看着门外黛玉和宝玉两个一起进来。
两个玉儿显然关系甚好,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亲亲密密地在贾母的身边坐下,那小声交谈,仿佛其他人都融不进去。
贾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们两人的模样。
虽是似懂非懂,可是这般小儿女姿态,却是让他们这些过来人看得一清二楚。
想必,贾母应当也是看在了眼中。
贾珠陪着贾母吃完了早点,又略坐了坐,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他看到院子内一路排开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般站着作甚?”
沉九笑着说道:“这不是担心大人着急知道消息?”
贾珠:“人没受伤就好。”
他让人跟着进屋。
昨夜追出去的人,一共有三个人。
他们都老实地跟在沉九的后面,为首的是个叫梁良的人。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昨夜,我们跟着那两个人出去后,将其中一个人抓住了。不过,那个人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另一个人,却是毫无踪迹,当时我们便心知不对,怕是被人调开了注意,另一个人肯定是朝着别处去了。”
这本该是宵禁,他们是不能在外面闯荡的,抓住了那个人后,他们原是有些垂头丧气,只能压着那个人往回走,却发现,深夜中另一处,却是突然燃起了火光。
他们见势不对,留下一个人守着这个又聋又哑的刺客后,就连忙追了过去。
“卑职,见到了太子殿下。”
梁良他们本来就是东宫侍卫,摸过来的时候,差点惊动了守备,还是验明了正身方才没被抓起来。
贾珠原本还有些半心半意地听着,直到太子出现时,方才叫他吓了一跳。
“殿下出宫了?”
“正是。”
贾珠凝眉,“然后呢?”
梁良继续老实地说道:“太子殿下亲自出马,那些贼人似乎是为了抵抗,这才放火,不过太子殿下早就有所料,吩咐人带够了盾牌,就连那些水车,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他挠了挠头,毕竟是后来参与的,他们只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擒凶。
还抓了不少人。
虽说狡兔三窟,可是他们的窟都被康煦帝堵得差不多了,今日一事,又是连根带起。
许畅惊喜地说道:“那是不是大人不会再遇到这些事了?”
贾珠幽幽地说道:“那也是未必。”
毕竟若要做到这点,可是要将他们整个势力都一起带起。不然,贾珠怀疑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不过这一回,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带了不少人入京,这个举动,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们才会这么无声无息。
太子既然动手,那就说明,他们心中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贾珠皱了皱眉,如果是这般,倒是能解释为何这些年,京城总是会陆陆续续出现他们的身影,该是这背后本就藏着人。
这幕后者,倒是藏得挺好。
若非这一次动用了军器暴露了其的存在……不过,他们对刺杀皇上的事情,就这么迫在眉睫?
贾珠沉思时,其他人都不敢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贾珠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呢?”
“直到清晨,事情方才结束。太子殿下带着那些贼人离开了。”梁良说到这里时,突然从怀里抽/出了一份书信,然后躬身交给了贾珠,“大人,这是太子殿下命卑职交给您的。”
这信封上看着还有炭黑的痕迹,怕是在火场匆匆写下的。
贾珠挑眉,太子在火场中都有心思写信?
他拆开这信,低头看了一眼,半晌,这神色变得古怪了些。
沉九愣是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能在书信中写出什么内容,才能叫贾珠有这样奇怪的表情?
贾珠慢吞吞地将书信给收起来,叹息着摆摆手让他们快些去歇息,然后吩咐郎秋这个月要给他们几个多加赏银。
沉九无奈地说道:“大人,你平日里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贾珠懒洋洋地说道:“平日给的是平日的月钱,又不是卖命钱,给了就收着,别多嘴。”
他将还要多话的沉九一起轰出去,这才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昨日出事后,贾珠近乎一宿没睡,直到现在,才有一点点困意。
不过,他还是不自觉地思考起,太子在信中写的东西。
允礽写来的内容其实不多,毕竟那是火场,又是危险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时间。
他表达了没有捉到朔方先生的遗憾,同时让贾珠不许擅自去上值,并且还希望他回信的时候能够在信封上多亲几下,因为太子要开始忙起来了,必定有好些天不能相见。
贾珠:“……”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当贾珠看到太子如此直白的言论时,险些扯散了这书信。
太子殿下难道就真的那么厚脸皮?厚颜无耻这几个字,他知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不是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青年的手指都要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有些恼怒,却有些无奈,也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叹息。
他其实不喜欢太子在书信中写出那么直白袒露的话语,因为这虽然是他们两人来往的书信,可若是落在了其他人的手中,这就是罪证。尽管他们赠与彼此的书信都甚少有落款,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字迹却不是难以辨认的。
可要说真的那么不喜欢,也是没有,看到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嘴上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太子做事总是肆无忌惮,想要劝说他谨慎也是难。
不过这些年来,他倒是小心谨慎的将他和贾珠两个人的关系保护得很好。别看太子殿下有时候瞧着有些疯狂,然而细节之处他却是从来都不曾疏漏过的。
他原本是有些困,可是想着事情又开始清醒了,过后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青年从软榻上起身,踱步走到了书桌跟前,自己给自己研磨起了墨水,想了想,抬手拿起了毛笔,沾了沾墨,开始写回信。
他自然不会如太子所愿的做出那……事情。
这东西又如何能够作为凭证呢?他如果真的做了,难道太子就能知道他做过这个事儿吗?男子又不会如女子那样涂抹上胭脂,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青年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显然这心情确实有些不错的。
他花了一点时间,将回信写好之后,就放在边上晾着。
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他不知不觉又提笔在信纸的下面圈了个什么东西,他仔细描绘了片刻又觉得好笑,想要将它涂抹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些许动静。
许畅匆匆而来,立在门口,歉声说道。
“大人,秦大人眼下就在府外候着。”
“他来了?”
贾珠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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