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疤痕已经很淡,但也一眼就能看出姬野凌曾经在那里刻下过一个姓氏,又或者名字。
这个人的存在对姬野凌来说应该很重要,所以他将对方的名字刻在左手腕上,让它陪伴着自己,感受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与心跳。
姬野凌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打把,打起来,我给你们添把火,你们最好打个够。
一瞬间,燥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结冰,姬野凌察觉到有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自己的手腕。
即使恨不得让他们看个够,最好现在就看完了打起来。
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姬野凌低头看着安静躺在柏油路面上的扣子,再抬起头时,似乎被二人又拉又拽的举动彻底惹恼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赤司征十郎已经回过神来,抢在姬野凌发火之前,及时诚恳道歉并补充道。
“今年的校庆日,白金教练也在,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参与了,他很想见见我们。”
白金永治,姬野凌高中时期篮球社的教练。
虽然已经不记得这位老爷子的面容了,但姬野凌很感谢赤司征十郎在这时候递上的枕头。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老爷爷,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亲爷爷。
下一秒,姬野凌挣脱赤井秀一按住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向赤司征十郎的身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这一次,赤井秀一没有阻拦,他伫立在原地,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看着二人的身影登上黑色豪华轿车,从京都电视台大楼前驶离,表情晦暗不明。
【他好像败犬哦,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系统不带任何目的的感叹一句。
虚假的败犬,他的严肃表情只是在重新猜测我和赤司之间的关系罢了。
姬野凌嗤之以鼻。刚才看到那个纹身,赤井秀一肯定以为自己刻下的是赤司征十郎的名字。
姬野凌没打算辩解,不如说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
毕竟风水轮流转,大家明明都是翅膀,不能厚此彼薄。
*
黑色轿车内,隔绝驾驶位与后车座的挡板已经无声无息的升了起来。
姬野凌别别扭扭的用不方便行动的右手,将凌乱的袖口重新整理好。
在这个过程中,赤司征十郎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换了一个人全程接受这种无声的注视,恐怕早就不自在了,但姬野凌全程泰然自若,浑不在意。
姬野凌整理好衣着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对方一副凝重深思的表情。
“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了什么吗?”他歪了歪头。
赤司征十郎摇了摇头,只是提醒他。
“到了。”
汽车晃了晃,停了下来,姬野凌以为已经到洛山高校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去晃一圈,趁没人注意就开溜。
琴酒还在安全屋等着他,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行动小组里的其他人应该也会在场。
当然不包括波本,波本不是和他们一起玩的。
姬野凌漫不经心的打开车门。
车外街边的步行道上,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姬野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赤司征十郎看着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哪。”
即使这个时间线从来没有去过洛山高校,姬野凌也根据记忆知道那是座环境幽静的学院,必不可能位于嘈杂的闹市区。
“往前走几步,是地铁站。”
赤司征十郎好心的为他指明方向。他知道姬野凌在京都呆的时间不长,估计早就已经不记得这里的路况。
“为什么要把我带……”
姬野凌吞下了没有说完的问题,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赤司征十郎的意思。
从始至终,对方就没有打算把他带去参见洛山校庆。他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把自己带出电视台。
“你不问我原因吗?”
赤司征十郎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我问了你会说吗?”姬野凌抬眼看过去,眼神炙热又认真。
赤司征十郎长叹一口气,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就像你不会告诉我你七年前你为什么突然转学一样,我也认为这些事你没有必要知道。”
姬野凌的神色一瞬间怔住。
七年前?原来如此。
他明白赤司征十郎一系列行动背后的那个目的与朔源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七年前,他在赤司征十郎位于东京的高级公寓里,“恰巧”撞上向警方勒索十亿日元的炸弹犯,被前来拆弹的萩原研二救下,随后自己转学,前往美国。
乍看之下,应该是这个顺序。但这背后有太多细究之下说不通的地方。
首先为什么炸弹犯敢狮子大开口的索要这笔钱,十亿日元绝不是小数目,除非他们提前知道有愿意支付这笔钱的人存在。
其次就是那个穿越时和生命倒计时绑定在一起会再次爆炸的炸弹,以及为什么他会在炸弹事件后,匆匆去往组织的美国分部,直到大学时候才重新回来。
假如那一次炸弹事件背后也隐藏着酒厂的手笔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炸弹犯是酒厂找的人。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赤司征十郎以及他背后的赤司财阀。
组织拿到了钱,也没有打算让赤司征十郎活下去。
酒厂从来不缺钱,只是想给赤司财团一个教训———比如,不肯与他们合作的教训。
既然这样,姬野凌也猜出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被迫离开。为什么会经由组织在日本的总部去往美国分部。
——是有人为了保护他。
因为他知道那场行动幕后的人是谁,对方也是组织的人。
那人的作用是用来保证行动过程中不发生意外,让事情的发展有条不紊的按照酒厂的计划进行。既然如此他必须参与进那场炸弹案的营救行动里,拥有掌控全局的权利。
他是处于警方之中。
姬野凌的脑海中划过了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琴酒时,他在自己耳边说起的那个高层卧底的名字。
诸星登志夫——现在的警视副总监,东京警视厅的二把手。
七年前,他还只是警视长,也是那场营救行动的总长官。
至于想保护他的那个人,姬野凌想除了琴酒不会有别人。
酒厂对赤司征十郎的行动失败,事后追查起来,当时替代赤司征十郎阴差阳错出现在高级公寓里的姬野凌会进一步成为酒厂的调查对象。
日本是组织的总部所在,人多眼杂。只要组织里有心调查,他很快就会暴露,所以琴酒让他远离日本,去往美国,等风波平息之后再重新回到日本。
姬野凌心里微叹一声。
那么最后的问题就剩下——他为什么会去洛山高校读书,以及远在京都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入住赤司征十郎当时远在东京的高级公寓。
思索之中,姬野凌的余光瞥到赤司征十郎冲他招了一下手示意。
姬野凌乍然回神,犹豫一秒后,他还是看似乖顺的凑近了身子。
他以为赤司征十郎改变主意,打算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
虽他已经推测出了绝大部分,但是也可以敷衍着听一听。
姬野凌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水生调与焚香气味混杂在一起。
让人想起暴雨过后的青草地,篮球场上的少年,京都郊外寺里的杳杳钟鸣,以及喧闹烟火燃尽后的寂静夜空。他眨了一下眼,后知后觉的想,原来对方香水的后调是这种干净的味道。
赤司征十郎温暖干燥的手掌按住姬野凌的后脑,将他半揉半按的带进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姬野凌的柔软的发顶上,轻轻蹭了蹭。
【贴……这次是真贴上了。】
系统已经傻眼了。虽然红毛贴贴的场面一度很赏心悦目,但姬野凌那个狗骗子居然这么乖顺,它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赤司征十郎揉了揉姬野凌的后脑勺,像是一种安慰。伏在他耳边,用近乎低声叹息一般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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