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陶谦承诺道:“下官一定会妥善安置这些灾民。至于那运粮官,下官回去以后定不会饶了他!”
凌寒笑道:“如此便好。”
告别了长沙王,陶谦带着糜竺返回州府。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笮融。他问向身旁的糜竺:“你可知,笮融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勾当的?”
“回大人的话,”糜竺顿了顿,如实道:“实际上,早在水灾之前,笮融便时常扣留各地往来运送的粮草。”
陶谦怒道:“为什么没有人向本官禀报?你既然早知道这件事,怎么也不说?”
糜竺低了低头,没有作声。
过了会儿,陶谦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再追问。
他开始思索究竟该如何处置笮融。
糜竺悄悄观察着陶谦的脸色。
他发觉陶谦似乎念着世子的关系,还想给笮融留下一条性命。
一旦笮融活下来,即便日后不能东山再起,以对方记恨的性格,也会是个麻烦。
糜竺上前道:“大人,舍弟先前同我说,殿下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并非是因为发现了受苦的百姓。而是因为笮融那厮已是胆大包天到了极致,连拨给殿下的粮食也给扣了。殿下询问之下,这才知道笮融的恶行。”
“什么!?”陶谦袖中的手猛然一抖。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凌寒没有将皇室的威严看得有多么重要。
可对于一个封建时期的官员来说,不敬皇室的罪名显然比鱼肉百姓严重得多。
更何况,陶谦内心里已暗暗将凌寒视为主君。他本人尚且不敢在长沙王面前有任何逾矩行为,而他的一个部下,竟然敢公然怠慢长沙王?
陶谦后怕地回忆着之前的一幕,有些庆幸。
殿下没有说出此事,想来是没有迁怒于自己。
但此时他心里已将笮融恨到了极致,原本的那点纠结早就不复存在,下令道:“让曹都尉速来见我!”
笮融对此一无所知。
这会儿,他正在下邳看管着无数农夫修建浮屠寺。
身旁的一位亲信忍不住担忧道:“大人,您扣下了长沙王的粮食,不担心他来寻您麻烦么?”
“哼,”笮融冷笑一声:“长沙王造出这等声势,不就是想要徐州的权力么?可结果呢,州牧大人才给了他一个县。”
“皇子又如何?我笮融身为下邳国相,又督管着三个郡的运粮,不比一个县公强上百倍千倍?陈珪那老家伙说什么大破黑山军为真,亏我当初还差点信了,都说这老家伙是个十足的墙头草,还真是一点儿没错,连这么位落魄皇子都要帮着说话。长沙王若真打出了那样的仗,州牧大人怎会如此轻慢于他?”
“想来之所以登门拜访,也不过是被那个故事给欺骗罢了。后来发现长沙王草包一个,所以才用一个县就打发了,连兵都没有拨去半个。州牧大人的想法难道还不明显么?”
笮融侃侃而谈,听得身旁亲信连连点头:“国相大人英明,属下佩服之至。”
他志得意满地笑了笑。昔日汉灵帝之仇,如今报在他儿子身上倒也算不错!
笮融一边虔诚地向佛祖祈福,一边恶狠狠地督令这些农夫手脚麻利一点儿,否则便没有晚饭可吃。
直到日暮降临,亲信上前讨好道:“大人,天色已晚,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属下一定在这边为您监督好这些小民!”
笮融长长地嗯了一声,登上马车。
然而,回到府中,迎接他的不是热酒美食,而是一列甲兵。
“曹豹!”刀斧加身,笮融大怒:“我乃是下邳国相,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敢带兵抓我?”
“笮大人!”曹豹的语调扬得很高,他对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郡国相没有任何好感,上次游园集会笮融更是得罪了他:“本将奉州牧大人之命,将你捕拿下狱,无需审问,择日处斩!一应家产,也要全数上缴。”
听到曹豹的话,笮融凶狠的目光忽而一呆,随后眼神重又变得狠戾:“不可能!州牧大人决不会如此对我!我妹妹可是……”
“哼。”曹豹嘲讽道:“借势欺人者,终被人所欺。国相大人,要怪就怪你太嚣张,扣谁的粮食不好,偏要去扣长沙王的粮食。别说你的妹妹只是世子爱妾,就算是正妻,也救不了你。”
笮融喃喃道:“长沙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放开我,我要见州牧大人!”
曹豹不想再跟死人废话,喝令道:“堵上他的嘴,带走!”
很快,大批士兵涌入笮府,开始清点财产。
这些财物,会直接用来救济东海的受灾百姓。
曹豹抬头望着那块气势恢宏的牌匾,不由感慨道:“当真是世事难料。昔日里风光无限的郡国相府,就这么败落了。”
笮融擅于谄媚,颇得陶谦欢心,妹妹更是嫁给了世子。
因此,徐州的官员们对他私下昧粮的行为向来是不闻不问。
谁知这一次只不过扣留了运给长沙王的区区千石粮食,州牧大人便盛怒,不但没有留下丝毫余地,甚至还将求情的世子爷杖责二十,禁闭三个月,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显然,州牧大人是想借助这件事告诉所有人:长沙王殿下固然只有一县之地,但他的尊贵是决不容许任何人冒犯的。
曹豹不由在心中默念:“能从西凉军的包围中脱身,又凭借三千甲兵击败数万黑山军,初至徐州便得到州牧大人的全力支持……这位年轻的殿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笮融下狱的消息,很快在徐州传开。
陈氏府邸。
一名长史模样的人附耳向陈登说了几句话,陈登顿时神色大变,匆匆入室禀报父亲。
“笮融为人乖张跋扈,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陈珪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只是连带世子都被处罚,却是意料之外的。看来,州牧大人已是认准了长沙王啊。”
“父亲,那咱们是不是要……”
“不急。”陈珪淡淡道:“长沙王的确是个人物,但他实在太年轻了。为父活到这把岁数,从不相信什么英雄出少年。乱世才刚刚开始,未来是个什么情景谁又能看得清呢?他若当真是真正的雄主,也不会计较我们投靠得迟一些。”
陈珪道:“挑一份礼物,让应儿(陈珪二子)送过去,表明善意即可。”
“是,父亲。”
广陵郡府。
郡守赵昱坐在书案旁,拿起外面传来的书信,飞快地读完。
他眉开眼笑:“先前的礼物果然是送对了。看来长沙王便是日后的徐州之主了,又或者,成为这天下之主也说不定啊。”
“来人,备轿!本官要亲自前往东海,拜见长沙王殿下!”
琅琊郡。
校场上,臧霸一箭命中靶心,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毛巾,同时聆听士兵汇报的消息。
“长沙王么?”臧霸思忖道:“据说他先前自己招募了士兵,这倒是对我的善意。去,好好准备一份礼物,送到殿下的府上。”
……
自笮融下狱以来,日日都有人拜访草云苑,络绎不绝。
若是官小的,几乎都是亲自前来。如陈氏这等世家大族,且家主身居高位的,则是遣非嫡非长的儿子过来。
凌寒起初还能亲自接待,两天下来不胜其烦,便要杨真停止练兵,代为接待。至于杨真手头下的兵,则暂由裴元绍帮忙训练。
杨真对此倒是乐呵呵的:“殿下,这些人果真都成了您的人啊!”
“一份礼物能说明什么?连人都没有过来。”凌寒摇头:“难道真如他们所说,实在忙得抽不出身来吗?”
“啊?”杨真听了有些沮丧,又有些愤怒:“这些人一面示好,一面又存着别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恶了!”
凌寒却是理解:“为了家族的荣耀,这本就是寻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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