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镜中来(86)

　　哈丽雅特微微一哂：“阁下带我来这里，只是想与我单独聊一聊天？”
　　方自明没有否认：“如果你也有这方面意向的话。”
　　“当然，荣幸之至。不过，”哈丽雅特取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也许你可以稍等我十分钟。”
　　方自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猫鼠游戏还未结束，十二点之后，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天。
　　果然是位喜欢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的奇怪异能者。
　　方自明撇了撇嘴，当然，他的所有表情都被大头套藏了起来，没让哈丽雅特看出自己的嫌弃。
　　哈丽雅特站起来，一手按在胸前，微微欠身：“请允许我探索此处空间，并做出一些破坏性尝试。”
　　方自明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道：“请便。”
　　哈丽雅特不再说话。
　　他一手扶帽，一手拄杖，径自走到房间门口，而后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外面果然已经不是原来那条走廊了。
　　哈丽雅特丝毫不觉得意外。
　　相反，他在看清了门外的景象后，眼中的光芒甚至更加强盛了一些。
　　门后的世界是一片看不穿尽头的白雾，是漫无边际的虚无，是上不接天、下不连地的混沌空间。
　　若唐煜在场，一定对此处记忆犹新。
　　这里是104号房门后的奇异空间——错乱而混淆的多维世界。
　　哈丽雅特此时就站在门边，他的眼睛被帽檐半遮着，男人静默片刻，突然伸出手，将礼帽缓缓摘了下来。
　　“果然。”他嚅动着嘴唇，语调渐渐狂热起来：“危险的背后，总有无尽的惊喜。”
　　说话间，哈丽雅特手指一松，状似无意的将帽子抛出门外。
　　在他的注视下，那顶黑色礼帽轻飘飘的向下飞舞，就如同一只沉入海底的小船，被暗流左右了意志，只能愈坠愈深，直至被白雾彻底覆盖。
　　哈丽雅特盯着雾气中那小小的黑点，片刻后，他向着门外伸出了一只脚。
　　方自明蓦地说：“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择更加妥当的方式进行试探。”
　　哈丽雅特转身看向他，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这也是他进入废弃工厂后，展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方自明此前就见过这位大佬的照片，照片上的前任科研助手眼神阴沉木讷，看起来有轻微自闭症，与此时站在这里的哈丽雅特相比，几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方自明对此其实仍有些不解，哈丽雅特在得到碎片力量之后，自身的气质为何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现在，那男人勾起唇角，朝他看来时，方自明竟真的能直观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疯狂与邪恶。
　　——或许从前那个阴沉的男人，才是他的伪装？
　　所有的这些念头，都在转瞬之间自他脑中一闪而过。
　　哈丽雅特在他出声警告之后，便欠身行礼，并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感谢阁下善意的提醒。那么，失礼了。”
　　随后，他背对着大门张开了双臂，就这么维持着后仰的姿态跃出大门，一头撞入茫茫虚无之中。
　　隔了几秒，方自明缓缓摘下头套，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的表情极为冷漠，面对哈丽雅特的疯狂举动，青年只是漫不经心般的轻轻嗤了一声。
　　他靠在椅子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嘁，不自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
　　最近在看诡秘之主，感觉文风不由自主开始往那边靠拢了＿（：з」∠）＿
　　以及，闺蜜之主真他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发出呐喊的声音）
　　×××××
　　×××××
　　方自明【为自己泡茶】：“不自量力。”
　　然而，天线宝宝的小胖手根本捏不住茶壶盖。
　　方自明：“……”
　　方自明【收回手】【当无事发生过】【正襟危坐】：“……幸好没人看见。”


第95章
　　昏沉的白雾之中， 哈丽雅特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向下坠落。
　　四周寂静无声，似乎除了雾气， 就再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了。
　　哈丽雅特半眯着眼，任由精神力透体而出，尝试着慢慢“侵蚀”这方诡异的混沌空间。
　　仍待在茶室里的方自明心中一动， 当先感觉到了对方的试探。
　　他端着茶杯，自言自语的说：“就让我看看， 你都拥有什么样的超能力吧。”
　　“首先， 视觉欺诈。”
　　青年话音刚落， 一扇暗红色大门便静静出现在哈丽雅特下坠的必经之路上，随后门把轻旋， 冲着上方的人影缓缓敞开通道。
　　哈丽雅特眉头微动，几乎同时感应到了来自下方的异动。
　　他借由精神力裹住身体， 渐渐将自己调整回头上脚下的体面姿态。
　　“似乎是一扇门。”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深渊， 一边思索着道：“它之前恐怕并不存在于此处， 也许……这是主人家特意为我打开的一段通道？”
　　那么， 它会通向哪里呢？
　　一间囚室？或者落下去之后， 就将要直面死亡？
　　“如此看来，此间世界，应该已经尽在魔镜先生的掌控之中。”
　　眼看那扇开启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哈丽雅特快速做出抉择：“我尚有自保之力，不妨进去， 看一看门后的世界有何不同。”
　　如此想着，哈丽雅特索性不再控制下落的速度， 猛地将身体坠了下去。
　　须臾之间，他已穿过大门，掉入一座崩塌陷落的王城之中。
　　此处正在经历一场恶战。
　　身穿铠甲的骑士高举长剑与盾牌，与攻城敌将杀作一团，不时有建筑物的尖顶自高空坠下，轰然砸向四散奔跑的人群。
　　哈丽雅特就这么拄着手杖，突兀的出现在厮杀的士兵之间。
　　没人注意到这位穿着和样貌都与此地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士兵的长剑越过他的肩膀，狠狠扎入另一位骑士的铠甲缝隙里，两人对身旁穿着礼服的男人视而不见，仍在大喊大叫着，拼命将手中的武器刺向对方。
　　哈丽雅特俯身捡起脚边的黑礼帽，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单手将帽子重新扣在头上。
　　“中世纪建筑，拜占庭风格。”他穿过战场，低声自语道：“魔镜先生可以让人返回过去？”
　　他在融合番尼之石时，莫非是拿着怀表，亦或者正在阅读某本历史古籍？
　　哈丽雅特思索片刻，觉得这个答案还是过于笼统：“看来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佐证心中的某些猜想。”
　　也许可以先去这里的教会和图书馆看看。
　　多维世界的某间茶室里，方自明也点了点头：“存在感归零。如果我不是镜中界的掌控者，多半也很难察觉他的存在。”
　　这能力，极有可能源自于哈丽雅特盗窃的那件隐形作战服。
　　“怪不得能瞒过芬兰研究所的警卫和员工。”方自明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敲：“唔，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底牌。”
　　“第二站，风暴之眼的世界，走你。”
　　同一时间，哈丽雅特正逆着人流，行走在王城深处。
　　他找到了皇室图书馆，并伸出手，缓缓推开了这栋高大建筑的圆形拱门。
　　方自明指尖落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哈丽雅特眼前的景象倏然起了变化，再回神时，已是一脚踏在了龟裂风干的大地上。
　　灰眼睛的男人独自立在荒原上，身后的大门缓缓闭合。
　　他头顶是疯狂聚拢的云层，脚下是正在一寸寸崩裂的土地，哈丽雅特微微眯起眼，明白自己这是又落入了另一处世界里。
　　“……以不同的门，连通不同的世界吗？”
　　“有趣。”
　　哈丽雅特按住即将被掀飞的礼帽。他抬头望着眼前正在成形的巨大龙卷风，片刻后，低声道：“看来我猜错了，魔镜先生的能力，与历史或者时间的关系似乎不大。”
　　××××××××××
　　现实世界，废弃工厂。
　　身形高大的布朗熊站在工厂正门口，顶着头套向马路西南侧远远眺望了一阵。
　　“跑得倒是挺快。”他放弃了追击，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耷拉着眼嘟囔道：“幸好老子还有后招。”
　　唐煜：“BLACK，接通我的手机，给陆昀打个电话。”
　　BLACK不情不愿的碎碎念着：“你知道吗，你现在使唤人的姿势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唐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使唤的还真不是‘人’。”
　　BLACK一噎，竟无言以对。
　　一通电话打过去，没响几声，陆昀就立刻接了起来：“TOM？事情解决了吗，魔镜在不在你旁边？”
　　唐煜顿了顿，敏锐地听出电话另一头的人语气不太对。
　　他思索了几秒，当先道：“魔镜还在和哈丽雅特周旋。雪狼战队的柯蒂斯和卡特逃了，其他雇佣兵都在工厂里躺着呢，你最好先让附近的特警队顺着XX大道西南方向围堵柯蒂斯，他和卡特身上有枪，说不定会挟持平民。”
　　陆昀赶忙应了，又飞快地说：“你知道魔镜什么时候能接电话吗？我们部长刚刚下了紧急指令，郭组长让魔镜脱离危险后，务必第一时间给他回复消息。”
　　唐煜皱起眉头，问他：“紧急指令……发生什么事了？”
　　陆昀声音干涩地说：“其实，如果你现在打开微博，很容易就能在热搜里看到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
　　唐煜没听明白：“啥？微博？”
　　“是啊，你没听错，就是微博。”陆昀压着声音，道：“B市出事了。就在刚刚，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身后带着好几百万只鸟，袭击了B市特事部的……咳，员工宿舍楼。”
　　唐煜猛地睁开眼睛，面上的散漫与怠惰一扫而空：“长着翅膀的男人？”
　　他想了想，道：“梅莉莎的情报组长之前提过的超级人类？叫什么来着……弗拉，弗拉基米尔？”
　　“应该就是他没错。”陆昀干巴巴地说：“那家伙一个小时前抵达了B市，并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还指挥那些鸟遮蔽天空，袭击高楼和人群，首都现在已经进入警戒状态了。”
　　唐煜：“……”
　　What？？？
　　唐煜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博热搜，果然发现榜单第一条赫然写的【华国遭遇百万鸟群与神秘天使袭击！】。
　　此外，往下数第二条是【B市公安部提醒市民紧急避险】，以及第三条【卧槽我看见鸟人了！！！】，和第四条【B市惊现百年难遇鸟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