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镜中来(40)

　　柔，柔弱的雄性……
　　唐煜发出惊奇的感叹：“原来影鬼是有性别的！”
　　方自明也如梦似幻道：“……而且还是个母系社会。”
　　他扶了扶额，对着社会青年亲切地说：“别哭了，再哭我就让我身后这位凶残的‘外星人’，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哦。”
　　唐煜配合的发出一声奸笑。
　　社会青年立刻抽泣着打了个嗝，吓得不敢再哭了。
　　方自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懂？”
　　社会青年摇摇头。
　　唐煜将匕首插在地板上，社会青年再次抽泣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疯狂点头。
　　方自明便开始问：“你是怎么附在他身上的？”
　　社会青年：“先、先吃了他的影子，取而代之……24个小时后，就能融进他的身体里，将他这个人……取、取而代之。”
　　方自明：“那身体的原主人会怎样？”
　　社会青年：“身体为我等所用之后，灵魂也可慢慢蚕食，待彻底将其消化掉，他的所有记忆、所有感情、乃至整个人生，都将成为我的……”他看了看两人脸色，慢吞吞道：“成为我的所有物。”
　　方自明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你附身后应该会逐渐转变成人类的模样，那你这一嘴獠牙又是怎么回事？”
　　社会青年支支吾吾，眼角余光不时瞥一下唐煜的方向：“我……‘消化’过程中受到了一些阻力……”
　　方自明了然：“就是被打出原形了呗？”
　　社会青年羞愧道：“啊，是，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方自明又问：“客厅里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被你的同类‘消化’了？”
　　“还没有，只是被吃了影子而已。”社会青年有些畏惧，只低声道：“客厅地上那个是我妹妹，她、她可以听到我们说话，我可不能说她的坏话。”
　　啊，这可怕的母系社会。
　　方自明与唐煜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从空间裂缝钻进沉水市的影鬼一共有多少只？你们都藏在哪里，其中附在人类身上的又有多少？这几个问题，你就一齐说了吧。”
　　社会青年犹豫片刻，有些不情愿地说：“这……我不能背叛我的同胞……”
　　方自明没说话，右手往后一伸，唐煜仿佛知道他想要什么，男人凭空变出一把刀柄上还缠着红缨的青龙九环刀，方自明本以为接到手上的是那把小巧匕首，没想到刚一入手，那沉甸甸的重量就险些先让他栽了个跟头。
　　他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手中造型夸张的大砍刀，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唐煜善解人意地说：“个人认为，这种款式能达到超出预期的效果。”
　　方自明还未答话，社会青年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我们一共来了七十九个！都藏在下水道里！附在人身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我附身之前，已经有十几个成功了！”
　　方自明：“……”
　　唐煜嗤的笑出来：“你看，效果拔群。”
　　方自明端着那把青龙九环刀，表情奇异地说：“受教了。”


第44章
　　随后， 他转而又问社会青年：“我看你们在镜中界时嚣张得很， 都恨不得直接上手将我和唐煜撕成两半， 怎么现在反而又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了？”
　　社会青年此时说人话已经是说得越来越熟练了， 闻言便答道：“两界的世界规则不同，我们在你那世界里只是过客， 时间一到就会被遣返。且番尼之石的诱惑力，在那里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强大，因此， 明知道你们不好对付， 我们还是愿意冒死一试。”
　　“但来到此界后，我们反而成了势单力薄的那一方， 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就不得不先考虑生存问题。”他犹豫了一下， 又道：“而且，初来乍到时，我与同胞分明感受到远方有好几股番尼之石的力量。你们不是获得力量的唯一途径，我等自然就不必上赶着跑来送死。”
　　方自明点点头：“这倒也可以理解。”
　　眼看着问得差不多了， 方自明难得对着这位出奇合作的变异影鬼道了句谢，并问出本次审讯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怎么样才能解决掉你们呢？除了一刀砍死之外，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太伤身的方法呢？”他礼貌而又友好的问道。
　　社会青年：“……”
　　你们听听， 你们听听！
　　这是一个“礼貌而又友好”的人能问得出来的问题吗？！
　　啊——人类真的太可恶啦——！
　　社会青年在内心仰天咆哮， 然而在现实中， 他只能哽咽着， 期期艾艾地说：“我也不、不知道的啦……你不能这个样子……”
　　在场两名正常男性齐齐打了个哆嗦，继而不动声色的向后挪动脚步。
　　方自明镇定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移步客厅，看看另一位是否也可以交流。”
　　唐煜也很不想围观这位娘兮兮的雄性影鬼翘着兰花指哭鼻子，尤其还是用社会青年那副草莽大汉的形象来哭，立刻点头道：“走走走。”
　　结果两人在客厅蹲了十分钟，遗憾地发现这位影鬼“妹妹”似乎是被苗刀扎得狠了，它全程都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半句话也不会讲，看来是完全没有与两人友好沟通的打算。
　　方自明总结道：“这只被你戳傻了。”
　　唐煜哦了一声：“那就，发挥一下它的剩余价值吧。”
　　于是，被绑成粽子的社会青年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耳边不时便能听见，从客厅里传来的那些可怕的窃窃私语声。
　　“都说了它们不怕火，赶紧住手，老唐你快烧到椅子上的小姐姐了。”
　　“我的刀戳不死它。啧，这玩意儿怎么像个史莱姆似的。”
　　“我记得高压电可以麻痹它们的四肢，不知史莱姆形态还怕不怕电……”
　　……
　　“强光和声波对它们仍然有效。”
　　……
　　“小明，最后一项实验，试试你的虫洞吧。”
　　“嗯。”
　　社会青年：“……”
　　社会青年：“……”
　　爸爸，他们真的好可怕呀！QAQ
　　等两人终于解决了客厅那只影鬼，再次返回卧室后，便发现那位胆小的影鬼先生突然变得更加乖巧听话了，不由又是一阵惊奇。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必多提。
　　就在方自明和唐煜提着社会青年，在沉水市及周边城镇搜寻藏在活人身体里的变异影鬼时，这些来自异空间的妖魔鬼怪，终于也开始吸引到了另一部分人的注意。
　　事情的起因，源自于一名来到G省旅游的网红主播，这位年轻人喜欢一边旅游一边直播，主打搜寻美食，时不时也探访那些濒临失传的各种民间手艺。
　　他本是在一个临近沉水市的小小古镇里闲逛，听说镇上有一位远近闻名的腌咸菜高手，据传那人做出的咸菜香飘十里，吃过的人都说好。
　　网红主播举着手机，开着直播间，准备去一探究竟。
　　他的直播间里每天都有1W左右的粉丝日常蹲守，网红主播前一天已经发了直播预告，说要去XX古镇观摩咸菜高手，所以今天直播间里的在线观看人数差不多涨到了2W5。
　　【哈哈哈哈哈咸菜高手是个什么鬼？】【别人来古镇，是赏花赏景赏美人，老猫来古镇，啥也不干只为了那一口咸菜。很好，这确实是我粉的那只老猫：）。】【啊啊啊，老猫今天还是这么帅！prprprprpr！】“馋嘴老猫”是这位年轻主播在官方平台发布视频时使用的网名，他真名叫郑嘉泽，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个。
　　直播间里的大伙都在哈哈哈哈的看着他在街上乱晃，晃着晃着，年轻人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胡同里，逐渐离手机导航给出的线路越差越远。
　　老猫看看左右，恍然道：“啊，迷路了。”
　　【卧槽这个沙雕操作，跟着导航也能迷路，丢人主播无误了。】【日常迷路：1／1】
　　【诸位，是走流程还是直接笑？算了我还是直接笑吧哈哈哈哈哈！】老猫叹了口气：“连个人都没有，这片小区不景气啊，我还想找人问问路呢。”
　　正说着，他在狭窄的胡同尽头一个左转，与另一条小巷里的两个人猛地打了个照面。
　　小巷这一头，是老猫，举着他的手机，以及手机背后直播间的两万五千多名吃瓜群众。
　　小巷的那一头，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光头男人，以及站在他身旁，看动作仿佛是要抚摸男人天灵盖的——通体漆黑、两米多高、手脚长得过分、嘴巴也大得过分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人形生物。
　　老猫：“……”
　　影鬼：“……”
　　直播间的观众们：【？？？】
　　巷子里出现了一分多钟的尴尬冷场。
　　远远打了个照面一人一鬼统统愣住了，老猫眼见被那“黑鬼”抓在手里的光头男神情恍惚，两眼发直，似乎不怎么清醒的样子，不由暗自吞了口口水。
　　老猫：“打，打扰了。”
　　老猫：“告辞。”
　　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不愿意惊动到巷子里的二位，说完后转身就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直到逃出那片无人小区，老猫这才气喘吁吁的找了片阴凉地蹲下来，白着脸去看自己的直播间。
　　【老猫直播中惊现Cosplay高手！卧槽太帅气了，这人要不是cos界大佬我直播吃键盘！】【有谁知道他cos的是什么动漫形象？】【毒液！肯定是漫威的超级英雄毒液啊！啊啊啊老猫你跑什么，快回去和毒液拍张合影，快去啊！】老猫：“……”
　　神特么还拍张合影，他都快被吓死了好嘛！
　　且不提老猫之后是怎样提心吊胆的重新去找咸菜高手的，他与那位Cosplay高手狭路相逢的小视频，倒是在微博热搜上挂了好几个小时，可谓是莫名其妙就小火了一把。
　　看视频的人大多以为这是故意恶搞，但只有“馋嘴老猫”心里清楚，他遇见的肯定不是什么Cosplay高手。
　　这种近乎直觉的预感，在事件持续发酵又突然平息的第三天早晨，于老猫租住的民宿客房被警察蜀黍敲响的那一刻，猛然达到顶峰。
　　“姓名。”
　　“老猫……不是，郑、郑嘉泽。”
　　“性别。”
　　“男，男吧？”
　　做笔录的民警忍不住乐了：“还加个‘吧’，是男是女，你自己还不确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