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辰顿时哑了火, 一双瞳孔在睁大的眼中疯狂震颤,“……有、有这么恐怖?!”
“其实,他举的已经是比较温和的例子了。”宁钰犹豫了片刻, 最后还是苦笑应道,“之所以说是噩梦,就是因为看到的东西,不只是那些你不愿意面对的小事。”
“实际上,应该会更接近一种更深层的恐惧,”他回忆着先前的草草一瞥,解释道,“比如完全没有胜算的战斗,比如计划失败,再比如……”
嗓音停顿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出口。
“……我们的死亡。”
本就不算轻松的氛围顿时又沉重了几分,连八十都难得地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坐在雪地摩托的置物架上,陪着众人一起沉默深思。
鬣狗却像是早料到了这种情况,整顿物资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她拍了拍整装待发的车尾,格外随意地打破了眼前的寂静。
“现在才考虑死不死已经迟了。”她交叠着两臂,侧身靠在了车旁,“问题的重心,难道不应该是怎么脱离幻觉吗。”
“疼痛、防护、自我意识,”她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小辈们,语气平淡道,“如果所有的方法都能奏效,你们又在慌什么?”
林落有些犹豫,却还是接口道:“但那毕竟是主脑,如果不奏效的话……”
“那我们就分成两队走。”宁钰伸出手,示意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拆成了两组的小队,“拉开间距,至少能保证后面的那队不会受到幻觉影响。”
他看着对侧的杨飞辰三人,解释道:“你们三个直接接触废土区的时间不多,所以保险起见,可以让我们先在前面开道。”
“而且要是真碰到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被困在了前面,”宁钰拨开开关,踩着边踏,伸手握住了车头的启动拉手,弯眼笑道,“你们也正好可以随时支援啊。”
两臂发力,拉手的长线一拽到底,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点火声,隆隆的引擎声浪骤然响起,瞬间回荡在了空旷的雪原上空。
两台雪地摩托满载启动,沿着计划定下的路线,一前一后地朝着远处的雪山飞驰而去。
嗡嗡的轰鸣不绝于耳,高速行驶的摩托越出坡地,落地的前橇刮开白域,顿时扬起了如雾般的飞溅砂雪。
一望无际的白境上扫过两颗黑点,像是落在白纸上的墨迹,划出了几道横贯雪域的连绵长线。
越往腹地深入,宁钰感知到的辐射也变得越来越强。
他观察着路上出现的各种异化体,又在主脑控制它们行动前,先一步接驳控制,强行将主脑的权限顶出它们的精神接口。
两道对立的意识撞出了无数无形的火花,没有实体的硝烟四处弥漫,一些异化程度不高的异化体承受不住他们的争夺撕扯,甚至在宁钰和主脑同时连接时,直接爆成了碎片,又被雪地摩托扬起的雪花掩埋,彻底消失在了车轨之下。
那些体型较为庞大的异化体则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被意识海中交战的控制干预着身体,像是抽搐一般,僵硬地停止在原地,放任小队众人在它们身前顺利通行。
一路的情况和宁钰预想中的大同小异,除去那些根本算不上麻烦的异化体,他们的行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困难与阻碍,像是有人在刻意邀请他们进入般,顺利得格外反常。
他侧过头,视线穿透目镜,直直牵起了密集的虹光细线,试图再次确认废土区的边缘。
只是这一次接触的反馈,却莫名的有些蹊跷。
细线探出的距离一直落在遥遥的远处,就像他们这一路的狂飙没有任何推进,相距的间隔丝毫不见少。
怪异的结论顿时唤起了宁钰本能的警惕,他条件反射地垂眼看向雪地,而下一秒,一截格外熟悉的动物断骨就在视野中一闪而过,直指向了远处的雪山。
呼吸停滞了一秒,宁钰的思路一僵,瞬间反应过来,那正是他在梦里看见过的符号般的景象。
断骨的出现,意味着雪山必然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遥远,而那似乎始终在远处的废土区,也极有可能就在他们附近。
宁钰的眉心一紧,立刻出声喊道:“大家小心,废土区应该……”
哗啦!
一阵忽起的风雪突然盖过了所有视野,泼满了目镜的表层,封住那句没说完的提醒,就一下子拂去了周身所有的温度。
“小心……!!”
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惊呼,宁钰根本来不及抹开眼前的遮挡,只觉得重心一偏,身体就像是带着加速度,瞬间滚入雪地,彻底被落下的霜雪洒了满身。
厚重的羽绒服擦过雪原,裹着他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直线。
没有尽头的翻滚终于被摩擦力拦停,好不容易克服了短暂的眩晕,宁钰长长喘过一口气,翻过身,就立马抬起了满是冰霜的目镜。
“李鸮!鬣狗!你们怎么样!”
他直起身,沿着地面上的痕迹,回头望向了自己来路的方向。
呼喊跟随目光,直直地传到了雪原的远处。
纯白的境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物资、雪地摩托、小队其他人,甚至连来时的车辙都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寒意一下子钻入了血管,宁钰来回观察着四周的景象,除了远处山脊下那片幽幽的冰蓝色辉光,落眼可见的所有事物都被冰雪覆盖,感知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李鸮!!鬣狗!!”他朝着寂静的空境再次喊着,而回应他的,却只有间隔数秒后才迟迟荡回来的几道回声。
眼下的情况只有进入了废土区一个可能,宁钰没有犹豫,唤起能力,就立刻在整片雪原中探查横扫。
可虹光却像是被关在了什么容器之中,即便横冲直撞,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能力没用,判断也没用。
他压下渐渐发热的脑袋,毫不停顿地抽出腰间的匕首,脱下手套,握住锋利的刀刃就是狠狠一抹。
摊开的掌心瞬间扑出了大片赤红,迅速扑来的刺痛冲击着大脑,宁钰皱起眉,看着落下的血色一点点沁入冰层,心头的寒意却比掌中的伤口更加刺骨。
飞雪仍在飘扬,眼前的画面却完全没有变化。
现状指向了两种可能,而这两种可能还一个比一个糟糕,要不然就是疼痛无法克服主脑造成的幻觉,要不然……
这根本就不是幻觉。
伤口渐渐开始变凉,残存的体温也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出体外,宁钰担心着小队其他人的情况,他没有时间耽搁,一戴回手套,就死死攥紧了掌心,权当是在特殊情况下的压迫止血。
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唯一可能的出口,就只剩下了那道幽幽的蓝光。
他咬紧牙关,迈开一步步陷入深雪的腿脚,格外艰难地拨开雪层,沿着那在梦里走过一遍又一遍的路线,直奔着山脊而去。
霜雪在羽绒服的表面凝成了一片新的霜层,可宁钰却仿佛是在原地踏步,除了森*晚*整*消耗了不少体能,远处那明明不算远的距离却怎么都不见靠近。
他看着那仍在远处的辉光,愤愤地掀开身前的积雪,恼火道。
「不是让我来找你吗,来啊!」
声声回音飘到了远处的岩壁上,推落了几片薄薄的冰层,没有任何声响。
宁钰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剧烈起伏着撑起了外衣,他又向前靠近了几步,可走到一半,潜意识却像是突然有所察觉,牵引着视线,条件反射地转向了身后。
嗡。
一瞬间,无穷无尽的冰蓝色光线就如同倒灌一般,全部涌入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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