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我们没法从外面叫醒他们?”卢新洲急切说,“可是靠他们自己要如何醒来?”
他的修为和心志在同龄同境界中都算是最顶尖的那一部分,如此才勉强在梦境力量震动时挣脱,指望这群实力天资都平平的散修自己醒来,未免太不切实际了。
“也不尽然。”商砚书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马,似有深意道,“普通的法术不能强行将其从外部唤醒,但是万法本源的光音天经自然不受限制。”
嗯?路乘被商砚书望得久违地开始汗流浃背,商砚书怀疑他就是走丢多日的徒儿的事他已经习惯了,并且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做到平淡待之,可是商砚书为什么突然说起光音天经?还特地看着他说?难不成是他是一只小麒麟的事对方也知道了吗?!
说起来商砚书之前就曾多次帮他打掩护,把他用的光音天经说成什么师门秘术,路乘那时以为对方是他哥哥,于是想当然地以为是哥哥的体贴,但现在看来,商砚书既不是他哥哥,这么做的理由也更不是什么体贴,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瀛洲?之前那个跟杜子衡他们说的借口必然是假的,路乘从来没说过什么对麒麟很好奇的话,所以……对方莫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真身,因而才在瀛洲岛上有麒麟现身的传闻时,专程找过来的吧?
路乘彷佛突然洞见了真相,一张马脸僵硬地与商砚书对视,商砚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而路乘背脊上的毛毛则瞬间立起,他一共就两层马甲,却好像被对方全看光了,而且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看光的!
“光音天经?那比靠他们自己醒来还不切实际。”卢新洲不知道这一人一马对视时的内心想法,他只是以常理来推测,他们这拨人来瀛洲本就是为了寻找麒麟,事实证明麒麟现身的传闻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根本没有什么麒麟,只有阴翳幻化成的食梦兽,至于真正的麒麟到底身在何方,恐怕比雾岛上的迷雾还缥缈几分。
“光音天经若是不行,那还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商砚书大发慈悲地把目光从僵硬流汗的小马身上移开,说,“外部的力量不能将人唤醒,却未必不能直接击破梦境的源头,食梦兽的真身,我们先前醒来便是因为梦境力量的紊乱,若是给食梦兽造成重创,或者设法打断它的施法,其他人自然有醒来的可能。”
“有道理。”卢新洲立刻开始分析,“这里有一二……十二名魔修,三名元婴期,九名金丹期,商道友你能对付几名?”
“我?”商砚书一副讶然状,彷佛对卢新洲把自己算进战力的事非常意外。
零。路乘回过神,用蹄子比划着替他答了。
“把小马师叔你呢?能不能踹倒几个?”卢新洲又道。
路乘又划了一个零。
不是他不想帮忙,他平常踢剑宗的弟子如此顺利,一蹄一个,那都是因为剑宗弟子们从来没有真正与他动过手,若是用上法术……当然,路乘也有可以压制住所有普通法术的光音天经,像玄武城那夜一样,让所有魔修的法术瞬间失灵,可他不能用光音天经,不是暴露身份的问题,是因为他一但用光音天经的话,食梦兽势必会像上回一样,阴翳的平衡被打破,身体开始溶解。
这并不是好事,控制众人的梦境幻术固然会破碎,可阴翳在失去控制后必然会回归其最原本的形态,并随之向外泛滥,而构成食梦兽身体的阴翳之深重,不啻于玄武城地眼中锁住玄武的锁链,路乘此刻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将其净化的,那么后果只有一个,阴翳不断蔓延,最终泛滥成海。
“嘶……”卢新洲说,“有点难办。”
他负伤在伤,即便精力恢复了些,却仍然不济,能对付一名元婴魔修都是勉强,而剩下的还有十一名,更别说还有一个有着强大幻术能力的食梦兽,局面堪称敌众我寡。
那怎么办?路乘也很焦心,不知道他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萧放有没有对其动手。
“只能等援兵了。”卢新洲说,“我与邹士杰他们的通讯法器被魔修搜走了,不过不要紧,那法器是我剑宗所制,信剑同样可以与其相互感应,在跟随魔修前来时我就已经放出信剑,告知他们我们的下落和处境,想来邹士杰他们也在来的路上了。”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在阵中众人痛苦不断的叫喊声中,路乘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第071章 血魂劫煞
“我能找到仙尊你是因为之前卢大哥他们与魔修遭遇的时候, 魔修以为他们全都被控制了,却漏了我这个凡人,我恰好听到他们说话, 他们说仙尊你即将通过阵法从火山口前往地眼, 好像是叫这个吧,我也不知道地眼是什么, 但反正他们说在火山之下他们早就布置了一重结界陷阱,仙尊你在到达地眼前会先到达这里,而他们在这里布置了针对你的陷阱。”丑儿一边为裴九徵领路,一边回答着先前的问题。
“卢大哥也知道这些, 他找到了通往这个结界陷阱的通道, 将我送进来,自己则挡在入口处,拼命拦住那些人, 我才有机会逃开找到仙尊你的。”
丑儿这个说法看似没什么问题,细想起来却又有很多的微妙诡异, 但裴九徵跟在后面什么都没有问,就像之前意识到不能直接唤醒弟子否则会致使其翳化后, 他用禁制阵法暂时将众人困住,准备去寻找幻术的源头时,听到丑儿说知道魔修的据点在哪儿, 卢新洲很可能被关押在那里, 裴九徵也是并未多言,直接就跟上了。
唯独, 在丑儿想来拉他的手带他前往时, 他抬手避开了。
两人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行走,约莫走了有一炷香后, 他们来到一处开阔的空地,丑儿自顾自向前,裴九徵却在此停步。
“仙尊?”丑儿不解回头。
“你带我就是想来这里?”裴九徵淡淡道。
“嗯,魔修据点就在前面了。”丑儿说。
“血魂劫煞阵,萧放,你的手段就是这些吗?”裴九徵看着他说。
丑儿眨眨眼,露出笑容:“师尊是何时认出我的?”
“自然是在你看向我的第一眼。”裴九徵道。
“多年不见,师尊还能一眼就认出我。”萧放被识破身份后不见恼意,反倒好似非常兴奋般。
他低低笑道:“自然是不止这些的,我为师尊准备的重逢大礼哪能这般简陋呢?”
“师尊为何不入阵品鉴一二呢?”他站在阵中侧身抬手,仿佛在盛情相邀一般。
正常人自然不会主动入阵,裴九徵同样,他站在阵法的边缘外侧,看着举止癫狂的萧放,没有恼怒,没有憎恶,神色是至始至终的漠然。
“师尊如此不赏光,那徒儿只好略施些手段了。”萧放自言自语着,他轻轻击掌,随后不过数息,两人来的方向便传来数道脚步声。
剑宗一众弟子方才被裴九徵用禁制阵法暂时困住,但此刻他们全部脱困,追至此地后,却没有像先前那般攻击裴九徵,而是径直走入阵中,来到萧放身旁。
裴九徵立即意识到什么,他抬手布下一道禁制想要拦截,却在禁制成型前,地面上先亮起血红色的阵法纹路,杀阵缓缓启动,浓烈的血煞之气瞬间将禁制摧毁,血色刃光从四面八方袭来,目标赫然是阵中的一众剑宗弟子们。
裴九徵掠入阵中,以剑气护住众人,同时一剑斩出,浩大明光霎时照亮了黑暗的洞穴,血刃俱在其下消解湮灭,而剑光直指的萧放,那具有着丑陋疤痕的少年躯体也在瞬间被斩成两段。
可丑儿的身体被斩开后却并未流出鲜血,反倒犹如消散的雾气一般慢慢散去了。
“真无情啊。”萧放的声音在洞穴上空回荡,他像是十分怀念,“师尊真是一点都未变,还是如此的狠绝无情,动手时不会有丝毫犹豫。”
“对你,自是不必留情。”裴九徵躲开身旁弟子的攻击,又以剑气斩开袭向对方的血刃,如此一边被人围攻,一边还要在杀阵中护住对方的情景,大抵也只有渡劫期的他,尚有余力与萧放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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