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颗颈后红痣,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一大片吮吻痕迹盖在红痣上,看得叶淮眼睛都直了。
叶淮忍不住问:“师尊,是我咬的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江荼咬牙切齿地扭过头,眼刀凌厉:“小畜生,你还敢提?”
说好的神交,为何这小畜生会半途压上来啃他脖颈?
他定饶不了白泽!更饶不了这把他当鸭货啃的小畜生!
叶淮在江荼盛怒之下摸了摸唇瓣,压住唇角的笑意。
鼻腔里满是江荼的气味,叶淮满足到不行,从未如此有安全感。
眼前这一幕,他做梦也不敢想,竟然成了现实。
能和江荼亲近一次,再被煞气折磨十年,他也不觉得痛。
恨只恨自己昨夜迷迷糊糊,什么也没记住。
可惜他懂了也必须装作不懂,否则江荼就要羞愤交加,半天不理人。
叶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凑近去,换上自责的语气:“师尊,抱歉,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是那么没用…”
江荼睨他一眼:“又想对我用装可怜那一套?”
叶淮一下被戳穿,眨巴着眼:“师尊…”
江荼干脆转过身去:“现在知道撒娇了?”
叶淮又是一惊,他的招数全被预判,此刻他像所有武器都被卸下,手足无措被江荼捆在原地。
江荼眉头向下一压。
无需任何动作,光是这个表情,江荼眉眼间的锋芒就尽数展现,无形的威压笼罩下来,好像要把叶淮彻底看穿。
叶淮紧张之下心生一计,麒麟尾就这么可怜巴巴地垂在身后,讨好地朝江荼摇了摇。
江荼一看到这条尾巴,就想到叶淮识海里被煞气缠满全身的麒麟,心里一阵钝痛:“我倒记得,过去你手指被剑划破,都要在我跟前哭诉,如今确实是成长了,神识千疮百孔也不喊疼。”
叶淮一惊,迅速意识到昨晚他们竟然做了全套!从肉.体到神识!
叶风坠啊叶风坠,你怎么能呼呼大睡,连半点记忆也没留下?!
他的关注点与江荼的本意完全背离,江荼看他尾巴乱摇就猜个七八。
江荼终于忍无可忍拽住领子:“叶淮,我在这里,你把我当摆设么?既然痛,为何不说?”
叶淮显然没想到江荼会忽然说这些:“师尊,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烦心…”
“烦心?”江荼道,“你也知道我会因你的事烦心?既如此,岂敢瞒我。”
叶淮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这才想起,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江荼会留在地府,防止被苍生道察觉。
是为了救被煞气困住的他,江荼才会出现在人间。
他从没有见江荼发这么大的火,胸膛鼓动着,眼角都因愤怒而变得艳红,声音带着微颤,像是哭过。
江荼一向内敛,所有的关心只着于行动,从不流于言表,更不会将话说得如此露骨。
但一旦开口明言,叶淮发现,他完全、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江荼。
尤其是此刻,江荼的柳叶眼瞪着他,分明是怒着,眼睫扫下的弧度里,却蕴着湿润。
而那因愤怒而浮着红晕的脸颊,叶淮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实在是太、太有吸引力了。
他好想直接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叶淮目光中的情绪转瞬千变万化,江荼顶着这道灼烫的目光,有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江荼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和我‘再试试’的么?”
叶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师尊…”
江荼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叶淮,我是认真想要和你再试试的。”
“但你若再不说实话,事事都想着瞒我,我们也不必再试下去了。”
叶淮失声:“师尊!别,别这样对我!我没有想要瞒你,我只是、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好的,那些煞气对我不足为惧,师尊,是我…没想到高溪蓝水会突然崩溃,一时没有调整过来。”
在他坦白从宽时,江荼的视线转向床头的鉴真宝灯。
白色,真话。
江荼不知该骂他蠢麒麟一头,还是怜他字里行间对独自忍耐的习惯。
江荼忽然有些恼火。
当然不是恼叶淮,而是恼自己。
江荼对自己严苛,这具身体、这个名字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背叛、苦难乃至死亡,单拎出来一件,都足够滔滔不绝讲数个时辰,但江荼从不会说。
他习惯了自己舔舐伤口,因为无人之地苦寒,无论昆仑虚还是阎王府,江荼都没有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但他不想让叶淮也经历一样的孤独。
所以他教导叶淮,对叶淮修炼以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不要事事都想着逞强和隐瞒。
可好像事与愿违。
那个敏感多疑又胆小的小少年,明明在他身边,已经成长得张扬热烈,像千万盛放花中最鲜艳的那一朵。
会因为参悟新的剑招而到他面前讨要夸奖,会因为受伤在他怀里撒娇耍赖,会为了他和别人吵嘴打架,也会偷偷在他不适时助他调息。
是什么,让他的努力付之一炬,甚至让叶淮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更加惶恐?
答案何其明显。
是因为他的离开。
他仍能为自己开脱,十年前明知道叶淮爱他,却无情地死在叶淮面前,冷血地将叶淮抛弃,都是因为他魂魄不全,没有为人的情感。
可眼下,记忆俱全、三魂归一的江荼,又有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
他仍知道叶淮爱他。
便能心安理得接受叶淮毫无保留的付出,却不给予哪怕一个认真回应么?
昨夜识海中孤独的麒麟,让江荼找到了答案。
他做好了回应的准备,在那之前,江荼要认真地确定自己的心意。
江荼对叶淮开口:“你且出去四处转转,我有私事,处理完便来寻你。”
叶淮点了点头,临走,又折返回来:“师尊,我该去哪里转转?”
江荼环视一圈,洞府内可堪家徒四壁,而一千年后的昆仑虚,大约叶淮还要比他更熟一些。
江荼想了想:“洞府后有密道,那里的灵力鸿泉不知还在否。”
叶淮若有所思:“昆仑虚不算大,此地,弟子却从未踏足过,司巫也不让弟子踏足。看来师尊过去住在这里?”
江荼认下:“是。还有什么问题?”
他看得出叶淮磨磨蹭蹭不想走,叶淮也听得出江荼在赶他走。
叶淮没有别的话题,只能抱拳告辞。
待叶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江荼一勾手,唤来鉴真宝灯。
纯洁的光羽仍在宝灯周遭浮动,贴心地落在江荼指尖,触感柔软。
鉴真宝灯此刻是透明的模样,没有对方才他们的话产生反应。
江荼低下头,看着鉴真宝灯,脑中浮现的却是叶淮的身影。
他一字一顿:“我从未对叶淮动过心。”
另一边,叶淮依着江荼的话,从洞府深处的小路,向洞府后走去。
他并没有撒谎,苍生道忌惮曜暄,这座洞府,从外部向内看,就是一座废墟,连入口也寻不到。
没想到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叶淮隐隐有一种野兽直觉,认为今日将有大事发生。
不是天下大事,而是他的人生大事。
虽然江荼看上去生气,但叶淮从江荼的话语中,嗅到愠怒背后的心疼。
江荼心软,看到他惨不忍睹的识海,舍不得真的骂他。
他只要江荼的心疼就足够。
博得江荼的怜悯,他就能一直留在江荼身边。
叶淮从不奢求江荼真的爱他,光是这些疼惜和怜悯,他已然感激涕零。
就在这时,叶淮注意到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追着看过去,本能地想要摸剑。
——骨剑的弧光,在他身前亮起。
那是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五官隐在甲胄下,一对麒麟耳却在发间高高竖起。
男人手握骨剑,翻腕一砍一劈,地面顷刻裂开数道裂隙,最深的一条,直到叶淮脚边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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