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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着短裤的边边向父母发问。
父母说神无处不在，只要信祂，祂就会保佑祂的信徒，赋予他们力量。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新的事物与新的知识。
很快，他就如愿与父母一起参加这周的教会。
“圣神庇佑。”
曾经只是远远路过的教堂，内部宛如恢宏神圣的大礼堂，上流社会的车马都停在门口，贵族们在静谧的气氛中低声攀谈。
他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入场后安静的坐在长凳上等待开场。
他全程十分认真，直到小孩子的精力不足开始昏昏欲睡，也只感觉一切都平平无奇。
但他很快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散会后，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但他的父母被教会的主教留下。
“你们的孩子看上去天赋不错，一定会是个被神明眷顾的孩子，他可以来教堂生活，我们会教导他变得更加优秀出色。”
父母非常惊喜，对他们来说能被教会看中是天大的荣耀，连忙道：“我们愿意！”
已近中年的主教拍了拍他的头，容乐无精打采的眯着眼，没有听大人们的交谈。
就这样，容乐糊里糊涂的被送进了教会生活。
刚从父母手中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就被吓到了，他想回到父母的身边，然而向来对他十分疼爱的父母态度却很严厉。
他们告诉他要在教会好好生活，不可以再发小脾气。
“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荣耀。”他们如此说。
容乐只觉得一切如此突然，他离开了父母的身边，将要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任凭他怎么哭喊，父母却都无情的离开了。
他被丢弃在了教会里。
他开始和同龄人一起接受教会安排的教育，学习必要的知识，甚至一起生活。
因为家中条件不错，他没有住那种八人十人的集体宿舍，而是搬到狭小的单间，条件远远要比家里的卧室简陋。
父母会定期来看望他，带他回家住几天，容乐才能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环境。
因为头脑聪明，对知识的理解很快，容乐受到老师们的关注也是最多的。
他本以为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直到容乐第一次被围堵在角落直面来自同龄人的恶意。
……他开始变得更加优秀，远远拉开了和其他人的距离，他得到了老师的欣赏，受到单独的教导。
他从不曾混入羊群。
他漠然的想。
远离了曾经的环境后，日子似乎又好过起来。
容乐在教会里找到了学习的乐趣，教会图书馆能对他开放的地方都有他的足迹，他在书本和知识的宫殿中慢慢的长大。
直到十二岁的那一年，他的人生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
……
“他是谁？”黑泽问道。
“雷诺，一个不存在的人。”
容乐喃喃道。
那一天他在教会后区到处乱窜，误打误撞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花园。
容乐好奇的走了进去。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这里不属于教会公布的任何地点，他在花园中走着，直到在小路的尽头，茂盛的繁花所形成的阴影下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教会里随处可见的白色长袍，黑发黑眼，面容精致，在繁花中如同神之子降临在凡间。
容乐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同龄人，片刻的凝滞后，他谨慎的坐在他旁边不远处。
少年低头安静的看书，仿佛无法感知外界，容乐却感觉到久违的放松。
他渐渐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旁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第二天，他又去了那个小花园。
这一次容乐的运气很好，那个少年依然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
他即警惕又谨慎，仿佛流浪的野猫，虽然从不曾搭话，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经常去往小花园。
花园的附近从来没有人出没，这也让他的行踪从未被发现过。
这是属于他的秘密，容乐从不曾对第二个人提起这里。
少年总是很安静，他经常会带很多书阅读，这些书有的看上去很老旧，有的是手抄，容乐没有见过这些书，心里逐渐按耐不住，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厚着脸皮主动开口：
“你……在看什么书？”
他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少年的瞳色是深邃的黑色，通常很少有纯黑色的瞳孔，当这双眼睛凝视着人的时候，就如同被某些存在盯上了一般，非人的感觉压倒了人性，让人感到冰冷且不寒而栗。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其实从始至终，能看见雷诺的只有他。
黑泽眉头一挑，继续问道：“你的幻觉源自于他吗？”
容乐沉默了一下，“不全是。”
“那么，让我们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
容乐的意识跟随着他往前走，直到来到了他十六岁那年。
这一年，他因为过于出色被主教看中留在身边，开始接触教会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成为教会里的高级教徒，管理教会的事务，成为一个备受崇敬的人。
容乐似乎已经将多年前，那个倍感无趣的幼年自己忘到脑后。
只有在和雷诺独处时，他才会抛掉在外面戴上的社交面具。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高级主管们在忙什么，他们写的那些祝祷词，神明真的会听到吗？”
“无聊的让人昏昏欲睡，我在下面简直都要打哈欠了。”
容乐的语调带着嘲弄，叛逆不道的言论足以惊掉外人的眼球。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和少年成为了朋友。
他不在乎雷诺的神秘，对于容乐来说，只有在少年的身边，才是能让他完全松懈警惕心的净土。
雷诺轻声说：“会听到的。”
容乐微怔。
雷诺：“正因为这个国家完全在神的掌控之中，在祂的统治下，一切都无所遁迹，强烈的控制欲会让祂永远注视着这里。”
微微的悚然悄然攀爬过容乐的后背，他呢喃着：“……那还真是，何等令人震撼的真相啊。”
他真的很好奇。
承载着无数人信仰的神明，该是多么神圣而美丽。
第009章 卑鄙的外乡人
一年一度的神明降临仪式无疑是个好机会。
当然，这个仪式只有经受了考验的最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参加，容乐尚且年轻，还没有资格接触这些，只能无聊的坐在小礼堂的大门口。
他看着拉上了厚重窗帘的窗户，漫无目的的想着。
……仪式的具体内容究竟会是什么样？
什么时候他能够进到小礼堂，或者站在主教那个位置，那时的他估计已经站到了高处——虽然他从不怀疑这一点。
身为教会的一员，他的命运早已注定，在公立学校进修之后，他就会被彻底打上教会的标签，人生只能在这片空间沉浮。
他的父母也在礼堂里面，他曾问过他们具体的细节，但都被他们搪塞过去。
容乐蹲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
他记得前几天在小礼堂里整理窗帘的时候，有一处窗帘的栏杆似乎轻微的卡了一下。
并不是很严重的毛病，只需要拉窗帘的人稍微用点力就能拉好，但如果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那个窗户就会透出一丝缝隙，足够看到小礼堂内部的情况。
那是一个背光的角落，他站在那里完全不起眼，万一没有他想象中的缝隙，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个念头仿佛在蛊惑他一般，抱着查看的心态，他起身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很碰巧，容乐竟然真的看到了一条缝隙。
说不清那时他在想什么，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操控了一般，他身体微动，往缝隙里望去。
很久以后，容乐都在想为什么那一天他突发奇想，为什么那道缝隙恰好存在，为什么……他会看到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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