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
穿着病服的青年走在长廊,懒得理会一旁的人,径直走进病房。
病房内,裴曜准备带上银白色挂脖式耳机,刹那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顿住,抬头望向坐在皮质沙发上的裴汀。
裴汀挑了根香蕉,修长的腿交叠,一身定制铅灰色西装,袖口两枚袖扣,腕间隐约露出泛着冷芒的雾蓝色腕表,真丝领带挺而柔软,从上到下,低调内敛,却处处不简单。
从小到大都骚包得不行。
裴曜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之前给妈妈挑过香水?”
裴汀点了点头。
裴曜一手扶着耳机,低声慢慢道:“有没有草木系的男士香水?味道很清淡的那种。”
裴汀随意道:“有啊。”
他说了几款冷门香,说到一半时忽然停下,眯起眼道:“等会,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用?你不是不用从来不用香水吗?”
病床上的裴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购物页面,嘴里蹦出三个字:“你别管。”
啃着香蕉的裴汀缓缓道:“裴曜,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偷用咱爸香水的吗?”
裴曜头也不抬道:“什么时候?”
裴汀:“高二我喜欢上前桌女生的时候。”
裴曜:“……”
裴汀:“那时候我一天往校服上喷两次香水,跟你现在一个死样。”
裴曜:“……”
他指着病房门,心平气和道:“滚。”
裴汀优雅地一抹嘴:“好嘞。”
完成探视任务的他麻溜地起身,临走前扭头丢出一句:“住两天院,你过敏怎么还复发了?”
裴曜有些莫名。
裴汀:“你脖子后面红了一块,跟过敏一个样。”
裴曜没放在心上,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香水购物页面:“你看错了吧。”
裴汀耸耸肩,只当自己真的看错了。
————
晚上七点半。
夜幕之下,街边路灯遥遥亮起,连成一条璀璨灯河,大厦霓虹光流转。
病房里,大型霸王花苏安拆开外卖盒饭,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瞥着坐在沙发上的幽采。
青年坐在沙发上,穿着低腰牛仔裤,心满意足抱着一小破壶喝水。
苏安吃了十分钟,幽采就喝了十分钟的凉水,看上去还怪满足的。
十五分钟后,苏安撂下筷子,实在看不下去:“你不吃晚饭吗?”
幽采一愣,随即腼腆地笑了笑,说自己吃过了,节省的模样在苏安眼里跟朵风雨凄厉飘摇的小百花似的。
还是个大学生的苏安神情复杂道:“你家里不会还有个年幼的妹妹,重病的母亲,滥赌的父亲吧?”
幽采愣了,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苏安松了一口气,刚要拿起筷子,就听到幽采想了想说:“我家只有我一个。”
苏安:“……”
好。
很好。
他就不该问这一嘴。
家里人全死光了,就剩幽采一个人。
还不如家里有年幼的妹妹,重病的母亲,滥赌的父亲呢。
从小家庭和睦的苏安默默放下筷子,看着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的幽采继续专心致志喝着凉水。
半晌后,苏安才不自然地咳了咳道:“那什么……我不知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幽采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啦。”
毕竟整个人间只有黄鼠狼精和鲤鱼精知道他是朵油菜花精,自天地精华产生。
苏安没吭声,自个默默收起外卖盒子道:“你真从山里出来的?”
幽采神情骄傲:“是啊,我们那山可好了,不管是春雷还是春雨,我都是第一个知道。”
苏安眼皮直跳,一下就想到了山头上破旧的茅草屋,下雨直渗水。他没忍住,问道:“黄胜不是经纪人吗?你长这样他也不带你进圈子里混混?”
幽采:“狂哥说我不会阿啵呲嘚,所以让我当护工。”
苏安这会不止是眼皮直跳了,连心都突突直跳——哪个山头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普及!
幽采却放下水壶,望着他道:“苏哥,你有见过裴曜吗?”
苏安心想他这个咖位,见什么裴曜,顶多只能在微博不要脸地蹭一蹭热度。
可一扭头瞧见幽采坐在一旁,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目光虔诚,那眼神把苏安都看飘了。
他咳了咳嗓子道:“见、见过的吧……”
隔着三条街远远瞧见过一眼,怎么不算见过!
果不其然,幽采眼睛更加亮了,苏安问道:“怎么,你喜欢裴曜啊?”
幽采:“我想见他。”
苏安没忍住,笑了一下:“想见他不是喜欢他吗?没看出来啊,你居然也追星。”
他还以为像幽采这样浑身上下都透着老实劲儿的人只追新闻联播呢。
苏安:“等我以后大红了,天天让你见裴曜。”
幽采很高兴:“真的吗?”
吊着石膏的苏安吃着葡萄:“真的,但是在我红之前,你得把我手机拿过来,帮我把青年大学习刷了。”
“昂,对,就是点开这个图案,看完视频,顺便帮我答答题。”
幽采点点头,捧着手机替大二的苏安看青年大学习视频。
完成两分半的任务后,幽采将手机递给苏安,苏安满意地接过手机,点进微博切换小号,开始在评论区奋力厮杀,与白天那群黑粉大战得昏天暗地。
只可惜吊着石膏,单手输出的苏安战斗力大大减弱,九点钟查房的护士轻敲病房门,叮嘱病人早点休息有利于骨骼恢复。
苏安只能放下手机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幽采打开灯光柔和的小夜灯。结果下一秒,病床上的人就跟忽然诈尸一样弹射起床,咬牙切齿说:“不行——”
幽采习以为常,毕竟地里的植物半夜忽然抽风也是常有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玉米半夜发疯哭自己为什么不能生下土豆的孩子,豆苗半夜爬上铁架子把自己绕晕第二天结不出豆子。
他扭头好声好气地对苏安道:“怎么了?”
直挺挺坐在病床上的苏安:“有人骂我,我睡不着。”
幽采望了病房一圈,困惑道:“谁骂你?”
苏安:“网上的人骂我。”
幽采眨了眨眼,半晌慢吞吞道:“他们乱讲。”
苏安气不过,捶了一锤枕头,抬起头生气道:“把你手机给我。”
幽采将自己破破烂烂的山寨水果机递给苏安,苏安下载好微博,注册了一个微博号,并且起名为守护世界上最好的苏安哥哥,教会幽采如何跟人对线骂人后才安然躺下。
他躺在病床上,义正言辞道:“好了,你晚上没事就看着手机,有人骂我你记得给我骂回去,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记住了吗?”
幽采迟疑道:“记住了。”
苏安长长舒出一口气,将小夜灯关上,躺在病床上心满意足地入睡。
偌大的私人病房只余下些许手机光亮,病房的椅子上,幽采低着头,费劲地在手机屏幕上扒拉。
半个小时后,椅子上的幽采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盯着手机,时不时眉头紧蹙,小声地对手机语音输入。
凌晨三点。
病床上的苏安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睡眼惺忪地下床,结果打着哈欠路过沙发时被一张印着手机光亮的人脸吓了一跳。
他惊悚地摁开灯光,瞧见沙发上抬起头的幽采——头发乱糟糟,双眼熬得发红,眼角似乎还带着点眼泪珠子。
苏安谨慎地停住了脚步,看着幽采默默地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熬得发红,窝在沙发上。
苏安瞧见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伸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昨夜的微博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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