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是未成年,就算犯了事,也顶多关少管所。
“不行。”全楚悠抓他更紧,“别去。”
方铭:“我忍不了了——”
“还有三年。”全楚悠看着他,“高考以后,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儿。”
“等我成年,他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现在……还不行。”
方铭微微卸了力气,转回身。
日光从仓库上方投射进来,灼烤着伤口,越发鲜红。
方铭看着那些伤痕,皱眉偏移了视线。
“还有三年,太久了。”
全楚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开手。双臂交叉撩开衣摆,就这么把短袖脱了。
方铭怔住。
上身再无衣物。
少年的身体尚在发育,没有完全成形。看得见肌肉线条,近乎劲瘦。
触目惊心的伤痕缠绕其上,但又因过于美好的躯体,乍看上去,竟显出几分美感。
“这种东西顶多一两个月,很快就会好。”
全楚悠低下眼,抚上伤口。
“痛也只有最初那会儿,之后就没感觉了。”
“它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影响。”
方铭怔怔望着人,说不出话。
然后他见全楚悠望来,伸出手,执过了他的手腕。
指尖朝裸露的皮肤靠近。
当意识到对方意图,方铭不由得绷紧。
“没关系的,没关系。”全楚悠轻声。
然后,他被拉着手,直到指尖触及那绽开的皮肉。
触感很奇怪。
分明是属于全楚悠自己的皮肤,却过于凹凸不平,又十分柔软。
相比表皮层,要柔嫩更多,好像下一秒就会出血。
方铭受过伤,也结过疤,但此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是因为伤痕本身。
还是因为……全楚悠?
“看,没什么可怕的吧。”
全楚悠笑了。
“很快就结痂脱落,你也看不见了。”
“……”
方铭低下眼。
没想到他还要被反过来安慰。
良久,他闷闷出声:“我还能做什么?”
身前人闻言一顿,接着五指上移,直到扣住他的手背。
“什么也不需要做。”
下巴轻轻抵住他的指背,似在祈祷。
“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
日光自窗户投下,在地板印下点点光斑。灰尘蔓延,绕光柱起舞。
方铭觉得这好像也不算什么事。
从小学到现在高中,他已经和全楚悠在一起很长时间。
至少在对方离开这个家庭之前,他不会离开全楚悠。
“我知道。”方铭依然垂着头,“至少大学以前,我会一直在。”
全楚悠对这回答好像不大满意,松开了手。
虽然是夏天,但方铭还是怕人吹风着凉,捡起衣服想要叫人穿上。
这时,却见人退后一步,张开双臂。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你做。”
全楚悠偏头看他。
“抱我。”
方铭定住。
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身前人依然展开双臂,似乎在等他行动。
方铭稍微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抱他”。
是现在这么抱上去吗。
虽然他也会和朋友勾肩搭背,但从来不曾这么面对面拥抱过。
更何况对方这么郑重其事提出来,总觉得让他有些……
难为情?
方铭不太确信。
可是面对一个同性,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呢。
再抬眼,对面人还在等待。
光斑洒落在赤/裸的躯体上,如同纹上圣洁的花纹。
方铭难得结巴了:“为、为什么。”
全楚悠笑:“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怎么可能。
说不定反而会更疼。
虽然这么想,但方铭还是上前了一步。
只这一步,两人之间便几乎没了空隙。
他迟疑着伸出手,缓缓靠向全楚悠后腰。对方浑身是伤,他只打算虚搂一下。
忽然这时,一股大力袭来。
他被猛地揽住。
一手环过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部。
两人距离瞬间贴紧,再无缝隙。
“你……”
方铭止住了话。
因为他切身感受到了肌肤接触。
全楚悠没穿上衣,而他也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甚至因出了汗,布料都贴在了身上。
他清晰感觉到对方皮肤的触感,心脏的跳动,以及身上的香气。
或许是因为太热的缘故,方铭有些口干舌燥,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尚且悬在半空的双臂也不由垂下,搂住了人。
这实在是很奇怪。
方铭鼻尖抵住人的肩膀。
全楚悠对他而言很重要,是他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
可是好朋友之间,会这么亲昵拥抱吗。
抱多久?
方铭闭上眼。
不过这之后,他也不再想了。
因为他好像并不排斥这种行为。
或许他潜意识里,同样希望能跟全楚悠变得更亲密一点儿。
在这之上。
.
大概是那之后不久,两人便确定了交往关系。
不过,这份关系也转瞬即逝了。
墙壁冰冷,方铭抵靠而坐,眼底映着前方黑黝黝的走廊。
这里是避难营的住宿区。曾经大约是live house的后台,环境相对来说,要比入口处的通道和大厅好上不少。
至少门关上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
但考虑到避难营内混乱的环境,三人都不敢睡死,轮流值岗。
他是刚跟老哥换的班。
在安静的地方坐着,更容易生出一些胡思乱想。
他闭上眼,摇了下头。
情报搜集了一下午,倒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敢离开。
并非因为强压管理。
事实上,领主并不关心去留。相反,多留一天,就要交更多的保护费。
而众人不得不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出不去。
——外边有十分可怕的异形在虎视眈眈。
“你们也是逃难到这儿的吧?”
问话的时候,一个男人蜷缩在角落。没穿鞋子,脚底板干裂。
“虽然这里生活很受气,但总比出去死了要好。”
再问其他人,回答也跟男人大同小异。
这很奇怪。
毕竟他们过来途中什么也碰见。不如说,要比其他区域更安全。
而在他们传达这点后,所有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态度。
“怎么可能,你们没看见!?”
“别撒谎了,是想骗我出去送死吧!”
大约是遭遇过极其可怕的事,所有人都不愿相信。
且先不提。
假设这外边真有那可怕异形的存在,避难营为什么会设立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当然是因为领主大人很厉害!他可以保护我们!”
有人对领主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敬仰。
也有人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呢。
“是领主的异能。”
“有他在,怪物进不来。”
大抵如此。
听了这些话,方铭进一步确信全朗的异能属于防御系。
不仅刀子,连更强大的怪物都能拦下。
并且,如果这些情报属实,那么这怪异秩序的形成就很容易理解了。
出去就是死,他们只能呆在这儿,受到保护。
那么为了不被赶出去,为了能生活的更好,必须尽力讨好“伟大的领主”。
久而久之,有人彻信了这一点;还有人虽然不喜欢这种生活,却无可奈何。
无法出去,便意味着拿不到资源,要在营内谋生,只能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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