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比赛结束,主持人宣布散场。灯光暗下,黑影交错,众人渐渐散开。
方铭还执着全楚悠的手腕,视线却落在领主离去方向,直到背影消失。
少顷,他出声道:
“……你想怎么做。”
四周全是散去的人潮。而这逆流之中,唯独他们两人停留原地。
“报仇吗。”方铭道,“我帮你。”
说出的话,竟一如此前八岁小孩儿的幼稚言论。
不过这回方铭所想做的,并非单纯的丢石头。
全楚悠没有回应,只是看了过来。
从方才为止,手腕就一直没被放开。
而他也就这么任人握着。
少顷,眼眸微弯。
不知是否错觉,方铭隐约瞧见有蓝光闪过。
他握住人的手不由卸力,两人手臂却已碰在了一起。
全楚悠指尖擦过他的手背。
宛如电流爬过,方铭脊背发麻。
“如果你想的话。”
那人看着他,语气无比温柔。像是在说最微不足道的一句。
“当然。”
“我会杀了他。”
第23章
会杀了他。
这话说得成竹在胸,好像不需要费半点儿工夫,只管意愿。
方铭不禁愣了愣。
眼前这个人,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看不出半点儿仇恨。
全楚悠很少表达负面情绪。
无论是面对他,或是其他人。
从来一副礼貌温和的模样,是老师心目中的三好学生。
可哪怕是这样的人,在面对差点儿杀了自己的凶手、甚至是一直虐待自己的父亲时,都不会产生半点儿情绪吗。
方铭做不出判断。
他跟全楚悠认识了很久,但也分开了很久。
十年会让人改变多少,他已经不确定了。
由于两人挨得近,散场时的脚步声又过于混乱。方巍言立在后方,并没有听清两人的话。
男孩同样,只想着尽快带完路,回去继续接单子。
眼见人散差不多了,便也道了一句:“咱们走吧。”
穿过斗兽场。
live house本就是含有表演性质的酒吧,因此演出厅后方连着吧台和卡座。
吧台足有1米高,前边摆了数个高脚凳。后方则是操作台和酒柜。如今全成了储物柜,放着别的杂物售卖。
比如汽油。
男孩把人带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方铭没有去管,径自去吧台询问汽油价格。
“你们要买汽油?”
小贩貌似震惊。
“难道你们要走吗。”
这问题来得蹊跷。
方铭并不觉得这地方值得久留。
“我们今天刚到,”方巍言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贩刚想说些什么,又眼珠子一转,讪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拿货。”
说完便去后方储藏室了。
方铭和方巍言对视一眼。
大约是真没多少人买,油桶藏在了最深处。
付完钱后,三人离开了吧台。
汽油本身倒是没有问题。
只是,那人的话着实令人有些在意,好像十分吃惊他们要走。
现在想想,这里那么多人,除了领主和那些既得利益者,大部分都在受苦受难。
然而这些人也并没有放弃这里,转移去别的避难营。
这一点,是出于什么。
如果不理清原因,就这么离开可能会碰见未知的危险。
方铭和老哥有相同的顾虑。
于是最后决定再多待一会儿,搜集情报。
除此之外……
至少对方铭而言,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领主,或者说全楚悠的父亲——全朗,现在是一名异能者。
具体异能还不太清楚。
但方才那人的刀身被无缘无故弹开,很可能是跟防御系的异能相关。
虽然全楚悠说得轻描淡写,但恐怕要杀那人并不容易。
为此得多留一些时间,搜集情报制定计划。
然后。
方铭闭了闭眼。
无论是他还是全楚悠,也都可以离开这“可怕的地狱”了。
.
烈日炎炎。
操场上,学生们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酷暑,激烈打着篮球。
方铭学习不好,运动神经却不错,是主力成员。在又投进一个球后,他看向围观群众。
全楚悠站在那儿。
本来对方平时也会上场,但这会儿说是不太舒服,当了替补。
分明天气炎热,却没有脱下外套,依旧这么穿着。见方铭看他,笑着挥了下手。
方铭微蹙眉。
“怎么了方哥,男神今天没上场,你很寂寞?”
同伴戏谑开他俩玩笑。
方铭没说话,一脚踹了过去。
下半场开始,以十三比五结束,蓝方获胜。
接过同学递来的水,方铭朝全楚悠走去,一声不吭把人拉走。
同学们正在庆祝胜利,并无人注意他俩离开。
操场喧闹,越往外走,便越是安静。
有风拂过,却依然燥热。树叶摩挲沙沙作响,在林荫大道落下大片阴影。
直到周围再没有人,方铭停下,转过头:“你哪里不舒服。”
全楚悠一顿,接着道:“只是有点儿感冒。”
方铭盯着人。
身前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破绽。
方铭皱了下眉,左右张望,瞧见体育仓库就在附近。平常本来锁着,今天大概是篮球比赛的缘故,门半虚掩。
他把人带进去,反手关上门。
篮球场上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
仓库里摆着老式体育器材。大约很少使用,到处都是灰。
方铭言简意赅:“衣服脱了。”
全楚悠一愣。
方铭见人不动,便要自己上手。
手刚覆上外套拉链,就被捉住。
“小铭。”全楚悠抬眼,“你要做什么。”
方铭抬眼:“你不脱的话,我帮你。”
全楚悠:“……”
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拉下拉链。
里边还套了件短袖。由于天气炎热,已被汗水浸湿。
脱下外套,双臂和颈部裸露出来。肉眼可见的青肿和变色。
方铭眼皮一跳,又去掀人衣服。
全楚悠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腹部和脊背便裸露出来。
皮肤本就苍白,衬得伤痕更加骇人。皮肉外翻,泛着血色。
而那痕迹一直从腹部延伸到了胯骨,再往下,便看不清了。
方铭下意识去扯裤腰,却被捉住手。
无言片刻,方铭松开了五指。
哪怕不看,事实也已经很清楚了。
家暴。
并且这次尤为严重。
从方铭第一次认识全楚悠开始,对方父亲的暴力行为就没有停止过。
报警,举报,只是因为是父亲,是家庭内部矛盾,所以不会有人管。顶多谈话几次。
而那之后,是更严重的暴力。
方铭曾问过父母能不能收养全楚悠,结果很可惜,没有成功。
不过伴随长大,大约是顾忌儿子有了反抗能力,又或是儿子带来的奖学金能够带来切实利益,全朗倒是很少动手了。
至少,不会在人看得见的地方。
不会在人看得见的地方……
方铭收紧五指。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问全朗为什么动手。
没有理由。或者,每次理由都无关紧要。
喝酒发疯,赌博输钱,外边受气。诸如此类。
孩子是不会反抗的、暴力的宣泄口。
方铭眼底映着全楚悠锁骨刺眼的红,忽地转身。
全楚悠抓住他:“去哪儿。”
方铭不太确定。
只是心底沉沉闷着,长久以来的怒火,再不爆发恐怕就得这么憋死。
“……我去找他。”
打一顿也好,让那人知道挨揍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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